------------ 1 第 1 章 只是和往常一样在树上睡了一觉,阿萍睡醒起来却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裂开了来。 一个人在古代平凡地长到六岁,后来却在六岁里普通的一天中,突然地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这样奇幻的经历居然发生在了她身上?! 阿萍回过神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猜测自己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小说里的女主角? 可当她抬头看到远处的土黄色小城,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已经穿包浆了的羊皮袄时,阿萍就放弃了继续思考下去的选项。 回归现实,管个什么女主角,就自己现在这个贫穷的现状,还是先想想怎么能填饱肚子吧! 阿萍抬起手撩开袖子,用自己还算干净的手臂内侧抹了把脸,身段灵活得像是猿猱般,飞速地从树上爬了下去。 趁着今天醒得早,她要在附近的野地里转一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野菜野果可以拿回家填肚子。 以前的阿萍胆子可没有那么大,敢在放牧的时候在野地里乱走,可现在觉醒了现代记忆的她,胆子也跟着记忆的恢复变大了许多。 其实吧,主要是有过吃饱肚子记忆的人,她就再也无法去继续忍受现在忍饥挨饿的生活。 阿萍腰上挂着舅舅送的匕首,腰后别着阿妈编的牛皮鞭子,再加上一个羊皮水囊和一根驱蛇棍,以上就是她所有的装备。 她不敢离家里的牲口们太远,一边用棍子在草丛中打着,一边低头努力去分辨着地上杂草中的野菜。 上辈子在现代读大学的记忆,阿萍现在全想起来了。虽然她是学养牲口的学生,但是平时她和学种地的同学们关系也不错,现在找些野菜野果什么的完全不成问题。 没有花多少时间,她就掐了一把蒲公英和一把长老了的荠菜拿在手上。转头又看见草叶中时隐时现的红色小果子,阿萍赶紧摘下头上的帽子去采摘。 红色的野果,每颗果子大概有小指肚大小,红色的外皮上覆满一层更小的红色种子。 阿萍摘满一帽子的量就停手了,主要是她现在人小,身上带不了太多东西,又还要赶牛羊群回家,知足点比贪多嚼不烂要好。 她低头瞧着帽子里的红色野果,被果子外皮鲜亮的颜□□得直咽口水。 这个野果子,有的同学叫它蛇莓,有的同学叫它蛇爬子。读书以前很多人都被家长用这果子,被蛇爬过舔过为由吓唬过,读书后才知道它也是可以吃的一种野果子。 阿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过甜味了,记得上一次吃糖还是前几年过年的时候,她爹给买的一小块饴糖。 这会儿回忆起那糖的味道,阿萍觉得它应该是麦芽糖没错。 属于野果中甜味比较重的蛇莓,阿萍看着它很想吃,又怕自己忍不住把蛇莓全吃了,家里人就吃不到了,只好合上帽口捏在手上,不再去看它。 忙忙碌碌差不多半个小时,阿萍算算加上今天自己午睡的时间,差不多这会儿该是赶牲口们回家的时间了。 于是她顺着来时的路,回到牛羊群吃草的地方,嘴上吆喝着,手里挥着小皮鞭,赶着自家的十只羊和三头牛踏上了回家的路。 先前阿萍在树上看见的土黄色小城,就是她目前居住的地方。 等牲口群走上了大路,阿萍也爬到了牛背坐着,赶着它们朝城门口走去。 城门顶上写着的字,阿萍就算恢复了前世记忆也不认识,那弯弯曲曲扭得像蚯蚓一样的文字,阿萍用脚指头猜都知道不是汉字。 她扫了一眼,就放弃了去记住这字的想法,因为记住了也没人会教她认。 等进城的人排到了她时,阿萍把挂在脖子上的木牌拿下来给守门的士兵辨认,确定了阿萍的身份无误后,就放她进了城。 赶着牛羊过了一条街,路上认识阿萍的人也多了起来。 阿萍笑着和路上认识的叔叔婶婶们打招呼,在经过舅舅惹黑木的铁匠铺时,她停下分了把野菜给舅舅。 “阿舅,这是我今天采的野菜,你拿回去煮了吃。”阿萍把蒲公英分给了舅舅。 惹黑木看起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一身的腱子肉,留着一头黄发扎着条长长的辫子,脸上一双褐色的眼睛笑看向阿萍:“阿萍什么时候学会认野菜了?” 阿萍对于舅舅的问话一点也不慌,早在回家的路上走着时,她就想好了借口:“今天路上遇到一队过路的商人,我好奇过去看,发现他们运着卖的货都是些草,多问了问,他们说自己是卖草药干货的,领头那个年纪大的教我认了点可以吃的草草果果。”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离谱,但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的事情。 惹黑木很快接受了外甥女的说辞,但他对于阿萍冒然向生人搭话的行为表示不赞同:“阿萍你也大了,再过几年也是个大姑娘啦,人也不丑,要知道长得漂亮的姑娘独自外出,很容易被人掳走的。” “等你被人掳了去,舅舅和你阿妈再想要见到你,得等到你生了娃娃的时候了,如果你那时候还认得回家的路的话!” 这话听得阿萍胳膊上直起鸡皮疙瘩。 但她也知道舅舅说的是真话,想想自己家隔壁的古丽姐姐就是在十三岁的年纪嫁人的,她这个年纪的确也快了。 惹黑木看见阿萍因为他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圆溜溜一对绿色的眼睛像是两颗水润的大葡萄时,他再开口说话时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 惹黑木轻声说:“好啦,你知道害怕就好。这野菜拿回去后你先别急着吃,抓只老鼠喂一顿,等第二天老鼠没死,我们再吃。” “被人骗了也没什么,就怕你遇到的是妖怪,还是心眼很坏的妖怪。” 阿萍:“知道了,舅舅,我先回家了。” 又被大人拿妖怪吓唬了,阿萍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世界上没有妖怪这种反科学的生物。 她是穿越到古代了,但作为一个具备大学生知识储备量的人。神秘学她将信将疑,但要让她承认这世上有妖怪之类的生物,除非她亲眼看见,不然她就是不信! 和舅舅惹黑木告别后,阿萍回到了家,先把牛羊各自赶回圈里关起来,她才走进了圈旁的土房子里,这是她现在的家。 大堂里放着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有个穿着长衫的男人趴在桌子上,手还攥紧着一个缺口破碗。 阿萍走近男人,又从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酒味,她皱着眉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走去了厨房。 推开厨房的木门,一张铺着草席的床上躺着一个唇色苍白的女人,她有着双和阿萍一样颜色的绿眼睛。 阿萍把菜放在灶台上后,走过去趴在床边喊道:“阿妈,我回来了。” 女人从床上坐起来,脱掉阿萍的靴子,把她抱上床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问:“回来了,没事就好,你怀里藏着什么呢?我的小花骨朵~” “是找到的可以吃的野果子。”阿萍说完又把自己对舅舅讲过的借口,对着母亲古兰重复了一遍。 在听到自己哥哥已经说过女儿后,古兰没有再重复教育一遍阿萍的心思,只说:“阿萍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等阿妈这几天病过去了,就去打几只野兔给你吃,这段时间家里辛苦阿萍照顾了。” 阿萍递了一颗蛇莓给母亲,才开始自己吃起来,等吃了两三颗果子后,她才说:“我不累,爹就喜欢喝酒而已,醉了也不闹事,累不着我。” 知道自家男人什么德行的古兰,不在意地随口说道:“他也就长得好看,白白嫩嫩的,要不当初我也不会把他捡回来当男人。” “阿萍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他等我好起来了再自己管。” 说完话后古兰才尝起女儿带回来的果子,别说还挺甜的。 看着女儿怀里帽子中装着的这一小把红果子,古兰看这数量就没有和丈夫分享的心思了。 她和阿萍两个人分着吃都不够的好东西,才不给那醉汉沾上一口! 吃完了果子,母女二人从床上离开准备起了今天的晚饭。 阿萍拎着木桶走到门外打水,踩在水缸前的石头上,阿萍的身高才将将和水缸持平。 缸里的水面中倒映着小姑娘的身影。黑发碧眼,梳着两条长辫子的混血姑娘长相。 ------------ 2 第 2 章 阿萍家的晚饭是两张麦饼、一碗野葱炒羊肉和早上剩下的羊肉汤。 饭做好了,阿萍先去推醒趴在桌子上的醉爹,等他坐起身后才转身去端饭菜。 晚饭里作为主食的麦饼,一张古兰吃,剩下的一张由阿萍和她爹何金一人一半分着吃。 从主食的分配上就可以看出这个家真正的一家之主是谁了。 在阿萍记事起,他们家的顶梁柱就是她母亲古兰。 打猎、放牧、做饭洗衣缝补等活计,古兰无一不精。甚至阿萍还听舅舅惹黑木说起过在她母亲还没有成婚前,家里还有马的时候,古兰骑马打猎的潇洒。 要不是最近古兰生病了,阿萍家里还用不着省着吃粮食。 以古兰的胃口她要吃三张麦饼配上半碗羊肉才能吃饱,而阿萍也需要吃一整张麦饼肚子才会感觉到点饱。 按道理来说家中的大人一个生病了,那另一个应该支楞起来养家糊口的。可无论是古兰还是阿萍每一个对何金抱希望。 在古兰眼中何金是她从山上捡回来的汉人书生,结婚好几年了本地的话他都还说不转,也不会写他们的字,让他出去养家,他们一家人都得饿死。好在当初成婚前,古兰自己清楚她图的是他的好颜色,所以现在她也不会对当下的家境抱怨。 而阿萍嘛。。。。。。 她对自己现在的父亲何金的看法一直很微妙。 其实阿萍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大她八岁左右。和阿萍混血的长相不同,兄长何蓬生得一副黑发黑眼的正宗汉人长相,很得何金的喜欢。 在两年前何蓬带着何金的希望,和家里牛羊卖出三分之二后所得获得的银钱,踏上了返回远方唐国的路。 但到了至今何蓬都了无音讯。 古代远行和现代不同,阿萍觉得比起父母吵架时赌气说的大哥被什么妖怪吃了的话,她更加偏向于大哥或许路上遇到了山贼土匪之类。。。 何金的偏心很明显,阿萍在恢复前世记忆之前真心实意地伤心过一回。但现在她想起来,也就还好。 空空的脑袋里重新注满了知识,阿萍再看何金,细品了自己和大哥的名字,她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蓬,飞蓬。 萍,飘萍。 两者在古代读书人眼里的意向都很直白,指代的就是游子,漂泊无依的人,流落异乡的人。 她爹从来就没想和她母亲好好过日子,只是屈服于生存的艰辛从了阿妈而已,不然也不会给他们兄妹起这种名字。 以前的阿萍会和她娘古兰一样,觉得自己和大哥的名字都是草名,奇奇怪怪的。 现在的阿萍嘛,她只会在心里默默地嘀咕说,草,一种植物。 现在一家三口,两母女都不愿意搭理何金,三人沉默着吃完晚饭后,就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阿萍现在住的房间曾经是她哥何蓬的,在何蓬离家后就归她了。 这个家里最好的房间其实是厨房,因为要储存粮食,所以修建得格外结实,再加上冬天里厨房的活也不回熄灭,冬日里就这地会存着些热气。 在何蓬还在家里时,阿萍是挨着母亲古兰睡的。直到她渐渐懂事后生出维护个人隐私的念头,不愿意和母亲睡厨房后,古兰才把曾经属于何蓬的房间分给她睡。 夜晚,恢复了现代记忆的阿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样都睡不着。 她从床上下来,打开窗户,借着月光翻看家里仅有的两本书,是靠着何金默写出来的《三字经》和《论语》。 熟悉的繁体方块字看得她心里发酸,眼下是现代的故国和远方的唐土,她都回不去了。 小心合上书页,收敛掉自己的多愁善感,阿萍关上窗户躺回床上,决定明天放牧的时候,看看自己能不能在野外找到对症的草药。今天她发现阿妈的体温还是没降下来,都好几天了,再烧下去,想想都知道会出问题。 现实生活的窘境,打散了阿萍思乡的愁绪。 第二天清晨,阿萍起床洗漱后先去厨房煮了一些热水,兑了点盐进去,让阿妈古兰喝了两碗淡盐水,才去做好早餐喂她吃。 而阿萍自己则是揣着半张麦饼风风火火地赶着牛羊群去了城外,这次她带上了家里的背篓,准备尽量多耗点大山上的资源。 古代未开发的大山,不往里面走,光在外围走一圈,阿萍都能觉得自己会找到很多好东西。 毕竟古代从不缺少物资,缺的从来都是知识。 找到一块平坦些,草也格外茂盛些的地儿,阿萍就把自家的牛羊赶了过去,确认牛羊都在认真地埋头干草后,她才背着背篓走向了不远处的大山。 仔细打野的农学生不会空手而归,很快阿萍就掐了一小把喇叭花的嫩芽丢进背上的背篓里,接着数不清的茼蒿、野姜、蒲公英、灰灰菜也被她收入囊中。 现在就只差药材,阿萍还没有找到。 她相信不是山里没有药,而是她不认识。 作为一个现代在养牲口,到了古代还在养牲口的农业大学生,阿萍在此刻有点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报种地的专业! 大学生从不认输,阿萍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大学里种药材的同学带她体验过的东西。 终于在大山里忙忙碌碌寻宝藏的阿萍,她找到了一个她认识的药材! 那就是柴胡! 长得长长的,叶子也长长的,不开花时像野草,开花后像会开花的野草的一个药材。 全方位仔细甄别过了,还捏碎闻过了味道,阿萍小心地用匕首把自己发现的柴胡都给整株挖了出来。 她不担心,知道自己力气小,今天打野的主要目标是给阿妈找药,所以找到药后的阿萍干脆利落地向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不过但凡她再细心仔细些,就会发现她身后远远地缀上了一个东西。 回到牛羊吃草的地方,阿萍呼出一口气放松地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休息,同时割些随处可见的牛筋草把背篓中的药材野菜分门别类地给收拾好。 想想回家后喝了药病就会好的阿妈,阿萍缀着汗水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就在她收拾好背篓里的野菜和药材时,她听见了身后的灌木丛中传出来的异响。 好像是要有什么大家伙要从林子里钻出来的动静! 阿萍飞快地站起身,背着背篓冲进了羊群里,拿着匕首警惕。 这种情况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她知道怎么处理。 面对觅食的饥饿野兽,阿萍会杀掉一只羊丢过去,暂时能满足野兽的胃口,她就能抓住机会赶着牛羊跑路。 要是遇到胃口大的,或是狡猾些的野兽,阿萍就只好弄残一两只羊,给自己和牛羊群拖延时间。 林子中的响动越来越密集,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动物,是一头黑色的小牛犊! 为什么会是牛?! 阿萍感到不可思议!!! 她瞪大眼睛紧盯着不远处从灌木丛中探出半个身体的小牛犊,凭借着她从业之前多年的学习经验,她估摸着这小牛看体型最多也就一个多月大。 不是,它的妈妈呢?! 等等,难不成这是野牛群中迷路的小朋友? 小朋友你身边没有大人、啊呸、不是,是没有大牛在,那姐姐可就把你带走了哦~ 阿萍和黑色的小牛犊大眼瞪小眼地对峙了几分钟,她才小心地试探着朝着小牛靠近。 后来直到她走到了这只小牛犊的身边,这小家伙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睁着一双黑黝黝水润润的大眼睛望着她。 阿萍伸手按上牛犊的脑袋,找到了牛应该长角的位置,感觉着凸起的牛角包的大小,最终她确认了这小牛的年纪自己没估计错。 “我刚才陪你在这等了一会儿的,也没见有牛来找你,那现在我就带你回家做我的小牛喽!~”阿萍揪着牛犊的耳朵,彻底把小牛犊整个牛带离了它在的灌木丛。 阿萍看着被自己拉到空地上的牛,满意地说:“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论文了。” “哞~” 听着面前小牛像是在回应着自己,阿萍笑着亲昵地拽着小牛的耳朵,说:“虽然你和我曾经养过的一头牛长得很像,不过你比他要长得好看得多!” “哞嘛~~~” 越看越觉得眼前这只天降横牛漂亮的不得了。阿萍盘了这小家伙的脑袋好一阵,才赶着吃完草的自家牛羊群和它赶路回家。 没有多留个心眼去查看小牛犊走出来的灌木丛里面,是个什么样子的阿萍。她幸运地没有看见小牛犊脚下踩着的一滩类人形生物堆积成的新鲜烂泥。 ------------ 3 第 3 章 阿萍在回家的路上,止不住地侧过脸去看身边走着的、她刚捡来的小牛。 小小的一头黑牛,圆脑袋大肚子四肢脚看起来也短短的,整只牛圆润极了。 这么一头胖胖的带着奶膘的小牛,它的鼻子居然还是粉红色的! 配上还没有冒角的大毛脑袋,这头小牛像是一只无害且卡通的卡通动物一样。 又加上目前相处起来的性格温顺亲人,阿萍愿意称呼它为梦中情牛。比起穿越前她养的那只动不动喜欢用脑袋顶人和撅蹄子踢人的大黑牛可,小论文可好太多了! 一路傻笑着的阿萍没有发现小论文眼中不时闪过的嫌弃情绪。 是的,她被自己捡来的小牛给嫌弃了。 黑色的小牛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决定,他是不是不救她会比较好? 傻成这个样子的凡人多见得很,被小妖精给吃了一个也没什么影响。 就在黑色的小牛自我纠结时,他已经跟随着阿萍的脚步踏入了人类的城池。 一眼望过去,城内低矮的建筑和灰暗的颜色布置,,让小黑牛嫌弃地打了个响鼻。 他自出生以来,还从未在如此简陋的地方落脚过? 要不是、要不是父王和那海里的老龙打起兴来,忘了他。不然现在他哪里会遭暗算,变成了这副胎毛未落的德行。 不想让旁人看他笑话的小黑牛,到底还是在阿萍家住了下来。 好在他挑中的凡人还算有些眼光,没把他真和那些凡间的牲口们关在一处。 阿萍专门在圈里用木棍给小黑牛隔出了个单间,地上一处还铺了些干净麦秆供小牛休息。 小黑牛虽然不懂凡间琐事,但他分得出贫富,看了也知道他跟回家的凡人家境不好,看她把自己晚上睡觉的地方收拾干净了,他就没再挑剔。 兽身没有人身娇贵,只要干净哪里他都能睡得。 等凡人小姑娘进屋吃晚饭时,小黑牛也倒在了麦秆上休息。 实在无聊的他开始在脑内七想八想,不知道怎么地就回忆起带自己回家的小姑娘,她那双漂亮得自己想要挖下来收藏的绿眼睛。 她的一双眼睛像含着露一样,清澈晶莹,配上她和唐人不一样的瞳仁颜色,他就觉得她的眼睛看起来很舒服。颜色和被朝露沁润过的仙草一样好看,像是春天的颜色。 小姑娘脸上脏兮兮的,他也没看清她长得好不好看,只觉得她眼睛很好看,还有、还有。。。 还有了半天,小牛不情愿地承认这小姑娘的笑容很好看。 怎么形容呢? 是一种开心又满足且不带任何欲/望的感觉。 纯净到极致的笑容,让当时漫步在山林中的小黑牛看得愣住了。让他心生好奇,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好看? 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自然地他就看见了藏在暗处对着小姑娘流口水的小妖精。 那小妖精估计是初次想要吃人,动作犹犹豫豫地,看得小黑牛心烦,他干脆走过去一脚结果了这妖精。 踩死了想要害人的小妖精,小黑牛一方面是觉得小妖精动作拖泥带水的不爽快,另一方面是觉得笑容莫名好看的小姑娘不该死。 而跟她回家呆一段时间这个决定,小黑牛认为是小姑娘自找的。 难不成她家大人没给她说过要小心妖怪的话? 怎么想都知道但凡山里突然出现一只漂亮得不得了的兽类,他就八成是妖怪。 小黑牛想无可想后无聊地扯了地上一根麦秆嚼着解闷,直到一阵熟悉的妖风刮过,带着些淡到凡人听不见的声音,他才抬起头给了一声回应。 妖风中夹杂着妖王惊怒交加的大吼:“圣婴吾儿,你去哪里了?!————” 圣婴:“哞~” 早在你和老龙王打架的半个月前,就走丢了。 好歹也是发现自己走丢了,圣婴不再要求什么,他在这里等着父王找过了就是。 继续趴在地上嚼麦秆的圣婴听见了门开的声音,随后而来的轻灵脚步声让他看了过去:“哞?” 吃了饭不去休息,又来玩牛? 在圣婴眼中,阿萍盘他那些动作都等于是在玩牛。 阿萍走到牛圈门口,移开木棍,走进自己给论文隔开的单间:“休息得还好吗?” 她也不指望小牛回答,伸手从怀里拿出小半块麦饼喂给眼前的小牛:“论文啊,这是我的晚餐分你一半,现在咱家条件不好,等以后我再给你安排饲料,牛呢要科学喂养才好。” 这说的是什么和什么啊? 圣婴听不懂,却没拒绝喂到嘴边的麦饼。 她刚才说什么? 哦,自己吃的麦饼是她的一半晚餐,真寒酸。等父王找到他后,圣婴觉得自己还是留下些钱财报恩好了。 他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见到穷成这样的凡人。 阿萍抚摸着牛背,给眼前被她取名为论文的小牛喂食,等它吃完了自己手中的麦饼,舔完了手指上残余的饼渣后,她才发现论文的前蹄颜色不对劲。 牛蹄上的痕迹,像是踩过烂泥沟黏上了些脏东西的颜色。 她抬起牛蹄低头去闻了闻,瞬间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熏得她想要呕吐。 好在阿萍过了多年吃牛羊肉去不了膻的生活,她按了两下胸口就止住呕意。 阿萍瞥了眼论文差点把自己熏吐的蹄子,她转身离开牛圈去打了点水,想了想又回屋撕了一半自己的洗脸面巾子。她再次回到牛圈里时,这次是不撸牛,准备洗牛了。 圣婴在阿萍闻他牛蹄露出想吐的表情时,就想拱她了。 要不是为了救她,他的蹄子会臭成这样? 好在后来阿萍端水过来给他洗时,圣婴心里才觉得好受点。 作为一个自由自在的妖二代,母亲是罗刹女,父亲是妖王,圣婴还从来没被任何人嫌弃过呢。 阿萍不知道短时间内论文心里转过了多少弯,她只知道牛蹄如果不收拾好,烂起来后牛受罪人也麻烦。 好在她的小牛听话又懂事,没多久她就把四只小牛蹄子收拾干净了。 和小牛玩闹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阿萍回屋给母亲煎了药,才躺回床上休息,结束自己疲惫的一天。 第二天睡醒后继续忙碌的一段日子里,阿萍的生活显得平平无奇。除了周围邻居因为阿萍家多了一头牛热情地议论了两天以外,她依旧该放牧时放牧,该打野时打野。 阿萍的生活中多了一头灵性的小牛的事情,也只影响了她一个人的小世界。 有一头亲人听话的小牛,阿萍每天靠着论文,带回家的野菜野果数量激增,每日里足够骗骗肚子。 阿萍过上了六分饱的日子,身体里压抑的童心也跟着冒出来一点。比如放牧的时候给自己和论文编花环带,掏鸟蛋烤熟了和论文分享。 娱乐生活少到可怜的她,甚至会抓两只蟋蟀,装作论文在和自己斗虫玩。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就在阿萍以为自家的生活要随着阿妈身体健康的恢复而变好时,她们部落的首领带着人来收税了。 因为他们部落依附的国家的老国王新纳了一个王妃,所以今年增税了。 阿萍家的牛除了新来的没长角的论文,其他全部被赶走拿去缴税了。 这下就连家里最不通庶务的阿萍她爹何金也开始着急了。 因为这里除了古兰,没人会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唐人,还是个需要别人养活帮忙缴税的人。 身体刚好没几天的古兰从床上撑起来外出打猎,她怕再过段时间国外新纳的王妃怀孕了,又有一个新增税的名目,再卖掉家里的羊群,他们一家三口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阿萍心里担忧,但无奈她脑子里想到的生财之道,记不住制作方法的她也不会操作。 忧心忡忡的她晚上睡不着,不好去打扰阿妈休息的阿妈,就只能摸黑到牛圈骚扰自己的小牛。 “你家大人可真没用,我拿点东西给你应急,你敢不敢要?” 听到自家小牛口吐人言的阿萍:“!!!” 她不可置信地反复摩挲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论文不耐烦地把他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阿萍:“你、你怎么会说话?” 圣婴:“因为我是妖怪。行了,回答过你了,我刚才问的,你敢不敢要?” 阿萍想了想犹豫道:“你不会要我用命换东西吧?我给不起你。” 圣婴翻了个白眼,对阿萍哼道:“你又黄又瘦的样子,身上又没多少肉,我要你干什么?硌牙么?” 这些天的相处,让圣婴多少对阿萍生出了些玩伴的情谊,不然也不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开口帮忙。 不过他性子也没多好,要是阿萍害怕他,或者犹犹豫豫的做不了决定,圣婴这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好心,很快就会瘪掉。 阿萍担心自己阿妈的身体撑不住,果断地答应下自家突然会说人话小牛的帮助:“那我要怎么做?” 圣婴想想自己在这附近的山里见过的东西,说:“不需要你干什么?明早和我去趟山里就行。” 阿萍点头:“好。” ------------ 4 第 4 章 想着与小牛做的约定,阿萍第二天起得很早,天蒙蒙亮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精神比上辈子上早课时还要抖擞的阿萍,出门洗漱时,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外等着她的小牛。 他正无聊地啃着根麦秆打发时间,看见阿萍来了,他对她抖了一下牛耳朵当做了打招呼。 阿萍想着要人家帮忙,也不好意思多磨蹭,快速洗脸漱口完走到小牛身边,笑着打招呼:“早啊,论、不、小牛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圣婴诧异地看了阿萍一眼,说:“我昨天就想说了,你胆子还挺大,我可是妖怪啊。” 对于现代人来说妖怪这个物种还真不算稀罕。 小牛要是出现在阿萍以前生活的时代,别说怕了,无数年轻人都能拿出手机怼着他脸拍。 听小牛声音是个男声,外在性征为雄性,她就把小牛当做是了个小男孩。 阿萍抱着和以前一样伸手摸了摸小牛的脑袋:“你看起来这么小就会说话了,平时修炼一定很认真。” 这夸奖,圣婴一点不受用,以他这样跟脚,是打一生下来就能说人话,变人形的。 “我修炼是很认真,但我说话是从打一生下来就会的。”圣婴显然对自己的出身很自得。 他不想再挂着论文这个怪名,心里又觉得一个凡人知晓他的名讳有些不配。 思考了一会,圣婴想起阿萍照顾他的用心,以圣婴之前伪装的凡牛身份,阿萍照顾他可以说是很好了。 她,还是应该知晓我的姓名。 圣婴:“圣婴,圣人的圣,人始生代指的婴。” 不就是婴儿的婴吗? 阿萍心想这小牛还挺会拽文。 眼下还要靠他帮家里渡过前路未明的难关,阿萍忍下自己的吐槽欲,夸赞道:“这名字气得真好,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想的。” 对于阿萍的称赞,圣婴满意地点点头,他眼看隔壁窗户冒出了一股炊烟,懒得处理麻烦事的圣婴闭上嘴不再说话,带着阿萍往院外快步离开。 出城后阿萍跟着圣婴的脚步,进入了山林,走去了罕有人至的大山深处。 老林子里充斥着许多看不见的鸟儿的怪叫,时不时头顶或脚下还会传出不知名动物经过的响动,这些看不见的声响,让孤身一人的阿萍走得步步惊心。 阿萍虽然上辈子是个大学生,但她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妖呢? 跟着圣婴深入大山,开始的时候阿萍还有心记路。可等她和圣婴走到连树皮都裹满苔藓的地方时,被绕晕的阿萍望着四周差不多模样的大树,便彻底放弃了。 她现在能做的事儿,只有是相信身边小牛的良心。 相信前阵子自己用心照顾他的时间没有白费。 瞧着再走下去就走到烟雾缭绕的老林子深处了,阿萍害怕地把手搭在了身边的小牛背上。 人手掌冷冰冰的温度,让圣婴在阿萍摸他背的时候,瞬间就感觉到了。 阿萍最开始的记路行为被圣婴看在眼里,他到不觉得阿萍防着他有什么不对,反而他觉得这样的阿萍很机灵。 不过嘛,圣婴轻飘飘地想,就算他要吃阿萍,阿萍也没办法反抗。 她像只松鼠一样警惕敏感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 就是脏了点,圣婴微微侧过头去看阿萍的脸。 虽然她每天都洗漱和擦手擦脸,但没有澡豆和香胰子,爱干净的阿萍看起来依旧是灰扑扑的。 就和她居住的凡人城池,看着很像。 但她脏成这样了,圣婴还不觉得她丑,那他想她洗干净了一定是很好看的。 圣婴突然出声对阿萍说:“等找到抵给你家缴税的东西,阿萍我带你去洗澡吧。” 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洗澡的阿萍,下意识接话:“在野外洗冷水澡吗?我不行,我会感冒的。圣婴你要是想洗,我可以给你搓澡。” 根据她丰富的给牛马杀鸡的经验,阿萍确定自己一定能给眼前的小牛犊,搓得舒舒服服。 说不定她给圣婴搓完,他还能在她这办个年卡什么的。 “你好弱啊,”圣婴抖抖牛耳朵,觉得凡人真脆弱,想到阿萍母亲生病喝药的样子,他顿了顿又说:“不带你碰凉水,我们去热汤里泡。” 他记得自己以前在这山里游荡时泡过一个,路他也没忘。 热汤啊,说的是温泉吗?阿萍在现代时也没有洗过天然温泉,她点点头:“好,泡温泉时我给你搓背洗肚子。” 圣婴:“嗯。” 阿萍洗牛技术不错,不然这些天他也不会让阿萍对自己摸来摸去。 又走了半个时辰,圣婴带着阿萍停在了一棵巨大古树下:“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阿萍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小牛。 不是吧,孙悟空离开唐僧时,都记得给唐僧画个圈。她的小牛怎么就这么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深山里? 这随便一只野生动物,就能让阿萍好死。 阿萍:“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害怕,万一你不在突然冒出什么野物伤了我?” 圣婴看着阿萍震颤的瞳孔,发现她是真的感到害怕了,就给她解释:“你身上有我的妖气,普通野兽只会避着你走。妖怪也不怕,这处没出什么大妖,小精怪们见着我只有躲的份儿。” 妖气这个不科学的物质,真的有用吗? 阿萍有点迷茫,但她开始就选择了相信圣婴,现在也只能继续相信下去: “那你快点回来呀。” “嗯。”圣婴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几秒的时间不到,阿萍就连牛屁股也看不见了。 背靠着大树的阿萍忐忑地坐下,握着随身匕首警惕四周。 她以前上网唰到过一句话,不怕林子里的动静响,就怕林子里突然没动静。 因为当吵闹的林子里安静下来了,就代表着有什么大家伙出场了。 等待的时间在阿萍紧张的情绪中无限拉长,她不停地向着小牛犊消失的地方张望。 而在阿萍心里离开了的牛犊,其实根本没有离开。 圣婴埋伏在阿萍不远处等待着。 他在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这处山林中是没有大妖盘踞,但修炼得不错的小妖精还挺多的。只要抓住一个草木成精的妖,圣婴估计阿萍一家这辈子的嚼用都不用操心了。 暂时不能变做人形的圣婴不方便狩猎,他想出的办法就是那阿萍做诱饵。 让深山里罕见的人类去诱惑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妖出现。 圣婴的做法没错,在他从阿萍身边消失后,过了没多长时间,就有小妖精在阿萍的四周蠢蠢欲动,只是阿萍自己看不见而已。 躲藏在暗处的圣婴,将阿萍脸上害怕的表情看得清楚。 他知道阿萍胆子没有她外在表现得小,所以圣婴还是守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他选中的猎物出现,他就从从树林中冲出,迅速地将猎物一脚踩在了地上。 “啊!!!” 一声稚嫩的惨叫声响彻深山,吓得情绪紧绷的阿萍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说实话,刚才眼前一花的阿萍根本没有没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现在回过神后,她往圣婴出现的位置看去,只一眼,阿萍差点被眼前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 黑色的小牛蹄下踩着一个光屁股小孩! 看上去圣婴像是下了死手,去踩烂那小孩的肚肠。 听着小孩哀哀的呻/吟,阿萍别开脸再也看不下去了,问:“你这也太狠了。” “嗤!”圣婴蹄下继续用力的同时,身上红光一闪射向阿萍。 圣婴对她喊道:“都是妖怪谁不知道谁?阿萍你别被障眼法骗了,现在你再来瞧瞧我踩在脚下的玩意是什么?” 阿萍刚才只是被眼前血腥的场面给吓到了,现在被圣婴一提醒,她也知道自己想错了。 深到这个地步老林子,哪里会有什么光屁股小孩出现。 她扭头看回去,这次看见的画面就没有刚才看见的那么触目惊心。 黑色牛蹄下出现的是一根带着果实的人参,参体上还生有像是婴孩般的五官! 竟然是个人参娃娃呀! 知道圣婴伤害的不是人类后,阿萍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可听到人参娃娃的嚎啕大哭,她到底是不忍心去害他。 “圣婴,你放了他吧,哭得太可怜了,我实在不忍心看这人参娃娃死在眼前。”阿萍求道。 圣婴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好心:“现在你看他可怜放了他,以后你可怜了,来你家收税的人可不会有你的善心!” 阿萍点头:“这我知道,但人参娃娃会说话会哭会流血,我做不到去伤害他。现在我如果为了渡过难关选择杀了他,那我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稀奇,稀奇,真稀奇,圣婴因为阿萍的论调感到新鲜,足下也不再用力。 他的阿萍可真特别,妖怪的命在她心里居然等同于人的命,怕是西天的菩萨都不如她善良了! 圣婴不再往人参娃娃身上使劲儿后,人参娃娃缓了两口气找回了神智。,他倒是个乖觉的,察觉到了一人一妖中是阿萍做主,连忙向阿萍讨饶: “好心的奶奶,你就让大爷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从来没有害过人,只是好奇人长什么模样,才过来看看的,求求您了!” 才六岁就被称作奶奶的阿萍眼角抽动。 原谅她想到奶奶这个称呼,只能把它和王熙凤联系在一起。 她这软绵绵的性格是怎么样都异变不成凤姐那样的。 阿萍先看了圣婴,没从他那牛脑袋上看出什么不对,才和人参娃娃说:“放你可以,但你要带我们去找一株没有成精的药材替你,你可答应?” 人参娃娃连忙点头答应:“我在这山里修炼了两百年,什么奇花异草我都找得到!” 得到回答的阿萍看向圣婴,他们之中有能力的是他,阿萍不会略过圣婴去做主。 黑色的小牛哼了一声,说:“你都和他说好了,还看我干什么?” 这是答应了的态度,阿萍嘿嘿地对圣婴讨好地笑:“谢谢你,圣婴。” 圣婴嗯了一声,没松开人参娃娃,对阿萍说:“这些小妖精狡猾得很,我卸了力,怕他一溜烟就钻地下跑了,阿萍你把这人参头上的籽先给掐了。” 心里有这个打算的人参娃娃哭丧着脸,看着凡人小女孩折下了他脑袋上的红果。 这下他是旁的心思再也不敢有了,老老实实地给他今天撞到的两个罗刹带路。 “就这了,这有个十年的何首乌,离开启灵智还早着呢。”人参娃娃把圣婴和阿萍带到了一片树林子里,指着一块平平无奇的草地说。 阿萍刚想上前去挖,就被圣婴拦住轻轻甩了一尾巴在身,圣婴看向人参娃娃说:“那你把它挖出来吧,但凡损伤了一点品相,我就把你活吃了。” 他说得平常,却吓得人参娃娃白了一张脸。 又被吓了一通的人参娃娃,他原地蹲下去,往土里钻了半个身体飞快地把何首乌刨了出来,把它双手捧着奉给面前的一人一妖。 圣婴看见人参娃娃现在的样子才满意点头,放阿萍过去把何首乌收了。 “留下两粒籽,阿萍你就把剩下的换他吧。”圣婴用牛鼻子闻了闻阿萍手上拿着的一束红果子。 阿萍都那么善良了,他也不好在她面前做出些强盗行为,今天他就也发发善心好了。 被圣婴连打带吓的人参娃娃不敢抗议,他甚至在圣婴开口说话前,做好了自己拿不回种子的准备。 没想到最后能收回来的人参娃娃当即眉开眼笑:“谢谢奶奶爷爷们高抬贵手。” 拿回自己种子的人参娃娃,钻进地里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圣婴把阿萍掌心的人参籽儿吃了一粒,另一粒他用鼻子拱了拱:“阿萍快吃,这籽对我来说是零食,对凡人来说算是个好东西。” 阿萍应了一声,把剩下的一粒人参籽塞进了嘴里。 等东西入口嚼了,阿萍才发现这东西没法吃,味道尝起来比她这辈子的命都要苦,嘴里都被苦麻了! 囫囵把嘴里的人参籽咽下肚了,随着腹部涌起的一股上升热流,阿萍才察觉到一些好处。 她感觉身上轻快了许多,一直以来身上积累下来的疲惫感全部消失了,她现在觉得自己轻灵得像是一阵风。 圣婴等着阿萍回过味了,才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说好的,我带你去泡热汤。” ------------ 5 第 5 章 怀里抱着一根何首乌,再在这深山老林中行走,阿萍心里再没有任何胆怯。 何首乌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感受到了来自金钱所赋予的安全感。 这根人参娃娃带她找到的何首乌,他说这何首乌还没开窍,但阿萍闻着扑鼻的药香,认为再等个十几年,说不定这何首乌成精后要比人参娃娃要聪明太多。 阿萍跟在圣婴身后走着,被牛犊开道的平坦地面给了她东想西想的安全感。 说话算话的小牛精,让阿萍心中后知后觉冒出来的、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彻底没了发芽的机会。 搂着何首乌的阿萍要不是没条件,现在就想和小牛一起为他们跨种族的友谊干杯! 走路走神不是个好习惯,阿萍一不小心就装上了前方的牛屁股。 差点摔倒的她,连忙伸手抓住了牛背上的短毛后,问:“这是到了吗?我怎么没闻见温泉的味道?” “还远着呢?”圣婴抬头看向路边的树顶:“这居然有棵皂角树,我摘点皂角,你泡温泉时给我洗的时候,你自己也好好洗干净。” 被小牛精嫌弃了的阿萍,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因为她也挺嫌弃自己的。 阿萍这辈子从没有过能好好洗澡的机会。她在城里时身边人都一个样,她都没察觉有哪不对。 等走进空气清新的山林,身旁再挨着一只身上只闻得见青草香气的小牛精时,阿萍很轻易地就闻见了自己身上的异味。 在古代洗热水澡很奢侈,阿萍几乎每天都是用巾子沾点热水,擦擦脸和身上就满足了。 平民人家每日用热水都是一种奢侈。阿萍现在每天喝凉白开解渴,都会被左邻右舍说是她阿妈娇惯她。 以前虽然没记忆,但阿萍用热水喝热水是她刻进骨子里的生活习惯。现在嘛有着现代基础医学知识的阿萍,为了身体健康,自己和家人不会因为任何乱七八糟的怪病死去,不管外面怎么议论她,她都要带着家里人喝热水。 现在听到洗热水澡还能有皂角用,阿萍期待地顺着圣婴走动的方向伸长了脖子。 她在幻想着面前这只小牛精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摘取皂角?架云?妖法? 可惜都没有,圣婴的做法让阿萍的所有猜测都落了空。 圣婴直接把不远处的皂角树,用脑袋顶翻,咬下了一支上面挂着皂角最多的树枝,就完成了他口中的摘点皂角。 怪说他不考虑资源再生的问题吗? 阿萍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不对圣婴的行为说些什么。妖怪也有妖怪的处事守则,她一个人类去指手画脚干什么? 没看见刚才她对人参娃娃用人类的那套时就没有用,到后面挖何首乌时人,参娃娃还想指使她干活。 他轻轻松松就能从地里取出来的何首乌,换做阿萍得用匕首小心地挖上半个时辰,说不定还挖不完。 从这件小事里阿萍就看得出来妖怪的习性。 他们遵从着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之后才会去追(模)求(仿)人类世界的情与法。 摘点皂角的小插曲很快结束,阿萍又跟着圣婴走了一会儿,到达了他口中的温泉。 一处一个大池几个小池组成的温泉小组地。 圣婴把嘴中叼着的皂角树枝放在岸边,迈着牛蹄就进了温泉。合适的水温舒服得他哞哞叫了好几声,最后连他的小牛尾巴,都在水里愉快地打出了几串小水花。 阿萍迫切地想要洗个热水澡,但她还是小心地折下了一根草叶,放进温泉里去试试温泉的水温。 等了一会儿,在草叶没有发生异变后,阿萍才换上手指去试水温。确定了这温度自己受得住的阿萍,先摘了皂角再脱下衣服,也和圣婴一起享受起了天然温泉的快乐。 阿萍揉烂皂角,选择先把自己搓洗干净再去洗牛。 不然她怕自己身上流出的脏水,把小牛精弄脏。 帮自己搞到何首乌缴税的圣婴,这件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阿萍却知道如果是她自己想办法去做成帮家里缴税这件事,是绝对没有办法完成得像这样轻松。 她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去将就圣婴。 搓掉了身上的黑泥,去掉了头上的油腻,阿萍感觉现在的她就像一条蜕皮了的蛇,干净得就像又体验一次全新出厂。 把岸边的皂角枝撇掉一截树杈,去了枝叶用它把头发盘起来后阿萍才拿上几个新的皂角游去圣婴身边,给小牛洗澡。 圣婴瞥见游到身边的阿萍,满意地扫过她的全身:“现在你这样就很好。” 圆润的小牛头凑在阿萍的肩膀上闻了闻,又评价道:“现在阿萍香香的。” 湿漉漉的冰凉牛鼻子碰在阿萍的皮肤上,奇怪的触感惹得她在原地打了个激灵。 “我洗干净了,现在给你搓澡。”阿萍对圣婴笑着说。 小牛精是只男牛牛,但他们现在两个,一个把另一个当做是好妖兼宠物小宝宝,另一个还没生出性别意识。双方赤/裸相对,都坦然得不得了。 这次温泉热水澡人与妖双方洗得痛快极了,回去的路上脚步都格外的轻快。 等进了城回到家,阿萍这才发现快失踪一天的自己,已经让阿妈古兰急疯了。 拉上了舅舅惹黑木城里城外找了好几圈。 望着在院子里站着的、表情忐忑的女儿,古兰先去看了她手脸变得白皙干净的皮肤,才去看她从山里带回的东西。 这叫什么何首乌的药材,古兰不认识,何金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又去瞅女儿阿萍变得比奶豆腐还要白嫩的脸,双双都觉得面前的何首乌沉得压手。 自家的女儿怕是被妖怪给看上了。 难不成为了钱财就要舍去亲生女儿吗? 在何金犹豫不决时,古兰却先开口向阿萍身边气定神闲站着的黑牛道谢:“谢谢您的帮忙,我女儿麻烦您照顾了。” 古兰这道谢的一句话,刮净了她肚里所有的墨水。 摸不清眼前的妖怪年纪到底有多大,古兰说话就选择尽可能的礼貌客气。 她不打算卖女儿,但何首乌带都带回家了,只能先记下人家的好后面再还。 圣婴看在阿萍的面子上,对古兰点点头后就甩着尾巴回牛圈了。 反正以他的耳力,阿萍一家人说什么都瞒不过他。但圣婴认为以凡人的眼界,真话总是会在以为自己躲着别人的时候说出。 那时阿萍会怎么选呢?她会表里如一吗? 阿萍家私下的谈话内容并不像圣婴猜测的一样,古兰只问清了阿萍和牛妖相识的过程,就着急地用布包着何首乌去了哥哥惹黑木家。 家里剩下阿萍和父亲何金大眼瞪小眼,阿萍看得出父亲很想和她搭话,但几次都开不了口。 因为他们父女感情冷淡,一是因为自己的混血长相,二是因为何金是个典型的古代父辈模板,和阿萍并不亲近。 她没有搭理何金转身回了房间休息。 准确的来说无论是恢复记忆之前还是之后,阿萍在母亲古兰没在的场合,都不愿意去理会何金的一举一动。 有过亲缘且上辈子亲缘很淡的阿萍,她对亲情没有太多渴望,明白亲情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 阿萍回房间后换了身衣服,先出去看看圣婴有什么需求,在他摇头后自己就回去睡觉了。 在野外奔波快一天的阿萍,她入睡得很快,这舒服的一觉睡起来就到了晚上。 让她没想到的是何金在她睡起来后,居然过来敲门找她?! 人一旦做出了反常的举动,就准没好事。 阿萍虽然让何金进了屋,却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何金看女儿阿萍连水也不给他一杯,心里有点尴尬的同时暗地里也窜出来一股火。 但自己还要求阿萍让那牛妖帮忙,何金只能压下火气对阿萍开口:“阿萍啊,爹想找你说个事,你能不能让圈里头的妖怪去找找你兄长?” “蓬哥离开家的时间太久了,我实在想念他。” 原来是为了这个,阿萍冷笑。 亏他说得出口! 山高路远,谁都知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找路回家,就鼓动大哥去呢? 说白了就是自私。 阿萍冷冷地说:“我可没那面子去指使妖怪给我办事,我是个什么排面的人。” 何金皱眉:“你说得什么话?蓬哥可是你的兄长,你怎么能不顾念他!” 道德绑架她是吧?行,阿萍心想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什么叫做我没有道德就谁也绑架不了我! 阿萍:“人家妖怪又不是我救回来的,估计他是在家里山珍海味吃多了,来人类这里嚼点糠溜肚子。” “他帮我找药卖了应付将来可能到来的赋税,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们家的日子始终是要靠自己过下去,爹你活这么大,不懂吗?!” 何金觉得自己只说了一句,这不孝女就顶好几句,心里实在窝火,拍桌子道:“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不孝不悌!帮个忙都不愿意,我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 不就是拍桌子吗?阿萍也伸手拍:“不像你,我当然不孝顺你。家里离大唐有多远你是知道的,爹你还是落难到这里来的,你自己不敢回去就蛊惑了你的好儿子去给你探路!不想面对辛苦的日子,就装傻让阿妈一个人支起家!” 阿萍急促地喘了口气又说:“呵,你自己也怕去面对妖怪,这次就推我出去!你六岁的女儿!谁知道妖怪是什么脾气和会提出什么要求?这家里爹你只在乎自己,这既要又要的德行,我觉得你很恶心!!!———” 最后一句话,阿萍说得时候说话的音调都变了,突出了六岁小女孩童声的尖利,刺耳得像是要扎穿人的耳膜。 何金被阿萍的态度吓得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他哆嗦着说:“你怎么、你怎么能那么说我!我可是你爹!” “你是什么都不能欺负我!”阿萍翻出自己的匕首拍在桌子上:“这里女人也能当家,我长大了能养好自己和阿娘。你要不想做我爹了,我可以学哪吒,然后我们一刀两断!” 阿萍说完话了自己是痛快了,却把何金气得掩面而走: “蛮夷,蛮夷,不知礼数!” 他也就这点本事了,阿萍关上房门,皱着脸朝着自己刚刚拍桌子的手吹气。 刚才她不应该和他较劲儿的,拍什么桌子,现在她手好痛! “哞~” 冷不丁背后传出牛叫声,吓得阿萍背后直起鸡皮疙瘩。 她唰地回头看向身后,从开启的窗户那里,阿萍看见一个黑黢黢的牛头正伸进来望着自己,一双牛眼炯炯有神。 阿萍捂着胸口对小牛精抱怨:“你干什么躲在背后偷窥?突然出声,我差点被你吓死!” 哦,白天还给人搓澡,现在就骂人家啊。圣婴没计较阿萍朝自己发的余火,他还挺欣赏阿萍刚才的那通话。 就像雨天的炸雷一样,阿萍刚才的一番话听得圣婴头皮发麻。 圣婴盯着阿萍上下打量一番开口:“你这个性格做人可惜了。” 阿萍:“我觉得做人挺好。” 她清楚自己的性格,她要是变成什么植物动物,再想要修炼出人形,以她的毅力一年都熬不住就会自杀。 所以做人很好了,老天奶还是对自己挺怜悯的。 阿萍的做人准则就是知足,学会知足的人能长乐。 圣婴说阿萍做人可惜了,是觉得凭阿萍刚才说话那狠劲儿,若是妖怪几百年后当个妖王什么的不是没可能。 “你给我开门,今天我想和你睡一处。”圣婴朝着阿萍门外走去。 不知道小牛精要干什么,而一头雾水的阿萍走过去给圣婴开门:“突然和我睡一起是要干什么?” 圣婴:“就突然想了,而且我不想睡圈,你爹又来找我啰嗦,我怕控制不住。” 说话说半截,让别人脑补是很可怕的行为。 阿萍回忆起圣婴对人参娃娃使出的脚力,瞬间她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何金这爹讨厌归讨厌,可自己也不想让他死。 圣婴这个小牛精,道德是什么水平自己还摸不准,但脾气和脑子是什么样的,阿萍觉得自己现在不算特别清楚,也是很清楚的级别。 可别让蠢爹撞枪口上,阿萍想圣婴要来和她睡一间房睡就睡吧! 好歹是只牛妖,还是只讲卫生的小牛精,也不用担心他随地大小便什么的,这样说服了自己的阿萍就动手为圣婴的晚上休息做起了准备。 阿萍的床很小,再说老旧的木头也承受不了一头牛犊的重量。 她就找出了一捆草席,擦干净了铺在地上,给圣婴晚上睡。 大晚上的又是和蠢爹吵架,又是擦擦洗洗地干家务,阿萍脑中再度涌上了困意。 想着自家阿妈靠谱程度的阿萍,她心大地洗漱过后又躺在床上陷入了梦乡。 黑暗中的圣婴:“?” 不是吧,她这睡得也太快了点? 明明不久前才和亲爹吵到快决裂,现在躺床上却能睡得那么香? 圣婴走到阿萍床前低头去看她,通过她平稳的心跳确认她是真的睡得很香后,圣婴整头小牛看起来都有些呆。 最后他迷茫地走回阿萍给他铺设的草席上闭目养神。 想不通为什么阿萍睡眠质量如此之好的圣婴,在半夜院子里降下一朵黑云后,他再次从窗户探出了自己的小牛头。 “哞~” ------------ 6 第 6 章 清晨,天际最后一抹沉闷的灰蓝色还未褪去,阿萍就被阿妈古兰从床上揪了起来。 阿萍困得直打哈欠,意识还未清醒过来,看向古兰:“阿妈?” 古兰有些紧张地和阿萍,说:“阿萍,圈里那个妖怪的爹找到我们家里来了!” 自家阿妈的一句话彻底叫醒了犯困的阿萍:“他看起来很凶吗?” 因为阿妈语气的快速,感知到她害怕的情绪,阿萍选择先打听一下上门领小牛精回家的大牛精是什么态度。 “也不是凶。”古兰光是回想家里正厅坐着的大妖怪,心里就直发慌:“白毛红眉的样子,看着就是个妖精样儿。他一张口,一嘴的腥风就把你爹当场吓晕过去了,这妖怪还说是要和你当面道谢。” “要不阿萍你还是先跑了吧?”她害怕妖怪嘴上说着道谢,实际上却要吃人。 自己和何金已经老了,可女儿还小啊,这细皮嫩肉的一团,估计在妖怪眼里就像蜂蜜似的。 古兰越想越觉得昨天女儿回家那干净的样子,一定是妖怪吃人前先把人洗干净,今天好下口。 她神色越慌张,反之阿萍的表情就有多镇定。 在这个热武器还没有出现的时代,阿萍不认为自己现在逃跑就能跑出一条生路。 与其最后被孤单的抓住,再孤单地被吃掉,阿萍宁愿和阿妈死在一起。 阿萍拍拍古兰的肩膀:“阿妈你给我扎辫子,赶紧收拾干净别让来客久等。” 就又赌一把,看圣婴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做是朋友。 于是收拾好自己的阿萍很快被古兰牵着走到了正厅。 还没进屋,远远地阿萍就看见了来接圣婴回家妖的背影。 他有着一头齐腰的散乱白发,穿着一身闪亮的金色盔甲,身形魁梧。 走进了屋子里,近距离看着这个妖怪,阿萍差不多知道自家阿妈为什么会害怕成那样了。 不说这古代人接受不了的红眉毛白头发,光他坐着看起来就有将近两米的高度,阿萍这个有着现代灵魂的假古人瞧着这妖心里也发憷。 阿萍在观察妖怪的时候,这妖怪也在瞧她。 名唤牛魔王的妖怪抚摸着身旁站着的小牛,笑着小声调侃他:“我四处辛苦寻孩儿,你倒是好福气,赖在这里被个小美人殷勤服侍。” 牛魔王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瞧出新来的小女孩和这家中其他人的云泥之别。 她年纪小,却生得玉雪可爱,含露眼,殷桃口,是个雪团儿一样惹人怜的小童。等她再大一些,容色显出来了,一定是个沉鱼落雁的绝世美人。 美人与绝世美人的差距,就在于美人身上是否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存在。 这种数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很难得。 牛魔王瞧着这个名叫阿萍的女童身上就有。 而且还是很罕见的一种气质,别人望着她就像看到一湾清澈的湖泊,清澈见底,反射着道道明亮的灵光。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目光还纯然清透,瞧着就让人心生喜悦,妖也不例外。 牛魔王越看阿萍越觉得她不光是好看,味道也一定很好吃。 他正眼馋着,冷不丁却觉得脚背一痛:“嘶~” 原来牛魔王是被自己的儿子圣婴毫不留情地给了一脚。 自家父王的口花花,圣婴早就习惯了。可发现他说两句后,目光却越来越过分,看阿萍就像看盘子里的菜,圣婴就忍受不了了。 他都没想吃阿萍,其他谁谁的都更不要想了! 毕竟阿萍看着挺有意思的,要是为了一时嘴馋把她享用了,以后可找不到了。 圣婴不像是其他妖怪,天天闲着没事干尽往人间钻。 “你不准吃她,阿萍是我的!”圣婴鼓着一双牛眼瞪向牛魔王。 被儿子威胁了的牛魔王也不恼,反而笑着去摸圣婴的牛背:“好好好,你的你的,是你的。” 世上哪有老子去抢儿子的猎物? 对于儿子的示威,牛魔王表示做妖怪就要凶点好,长大才能在妖界闯出一片天地。 那头妖怪父子亲密耳语,这头阿萍坐在椅子上安抚身边情绪紧张的母亲。 虽然是在和母亲说话,但她一直有用眼角余光去瞟屋里两只妖怪的动静。 在成年男人模样的大妖怪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时,阿萍虽不动声色,掌心里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眼神太熟悉了。 想当年在食堂抢饭,她就是用这种眼神盯着大鸡腿和炖牛腩看的。 主打就是一个垂涎三尺,饥肠辘辘。 成年的妖怪就是比小妖怪吓人。初遇时,要是圣婴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看,阿萍保管当场跑路的速度,突破短跑冠军记录! 圣婴不想看父王摆架子,让他再摸了两下,就扭头和阿萍搭话:“这是我父王牛魔王,又名大力王,我是他的儿子牛圣婴。” “这段时日多谢你的照顾,等我回家见了我娘,报过平安后,阿萍,我就再来找你玩。” 等等,圣婴说的是什么魔王?牛什么魔来着?! 对哦,他说的是牛魔王啊啊啊!!! 阿萍觉得现在的自己快要裂开了。。。 眼前!自己眼前坐着的大妖怪和小妖怪组合,居然是牛魔王和他儿子! 众所周知牛魔王就一个儿子,名叫红孩儿,最后因为抢唐僧吃,而被观音菩萨渡去了佛门。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先震惊自己发现的两个世界真相中的哪一个了。。。 是震惊自己生活的世界是西游记?还是震惊自己随手野外捡到的小牛犊是红孩儿? 她也不知道红孩儿大名叫做圣婴啊。。。 阿萍干咽了两下口水,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红孩儿说的再来找她玩的话,干巴巴地应了声:“喔。” 圣婴以为阿萍被自己父王的气势震慑住了,没去探究她语气中的僵硬,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阿萍,我留点钱给你花,你别节省。每日的热汤沐浴,三餐点心用着,别我下次找你玩时,你又变回之前那个丑模样。” 他伸出小牛蹄子又在牛魔王的脚背上点点,示意他掏钱出来。 牛魔王揉了下胆敢指使他行动的儿子的小牛脑袋,便从袖子里摸出了两三个足有他拳头那么大的银锭子放在桌上。 接着他对古兰和阿萍客气地拱手道谢:“这段时日多谢你们照顾吾儿了。” 牛魔王这句道谢真心实意,因为他儿子牛圣婴确实比走丢去之前重了许多,真实地被这户人家养胖了不少。 他心中感谢的同时又觉得很稀奇,怎地仙果、花露、血食、大肉养不胖的儿子,反在个凡人家里嚼些干草麦饼,分量就嗖嗖地往上涨? “这些银子你们拿去放心花用,我给出去的东西是,从来不会要回来的。” 古兰紧盯着桌子上的银锭移不开眼,阿萍却只好奇地瞄了两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因为在现在的阿萍眼中银子的震撼力其实是不够的。 她这会儿的脑子里,是知道银子比铜钱贵重。但在现代人的认知习惯中,银子算不上多贵重的金属。 她想和眼前银锭同体积的、并且能够震得住她的物质,那就只有黄金。 哪怕再有什么翡翠、钻石之类,都不够分量,在阿萍心里黄金才是永远的C位。 对于这些银两,阿萍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妖怪挣钱,好像比人类要容易许多的言论之后,就在心里瞎想着牛魔王的盔甲是不是纯金的? 是纯金的话,要能拔两片给她就好了。 来自牛魔王盔甲上的金子,收藏价值绝对老高了。 在阿萍走神的时候,古兰已经充满感激地向牛魔王道了谢。 虽说都是父母,但牛魔王和古兰之间都没什么好说的,再加上牛魔王和牛圣婴要趁着清晨人少时离开,说完了该说的事儿,他们就起身告辞了。 站在院子里送别的母女二人,她们默默地望着两只牛妖架云飞走。 古兰感叹道:“真是像做梦一样,还魔王呢,对我们凡人居然这么客气。” 阿萍望着天空说:“可能是他们还不饿吧。” 她其实也摸不准圣婴有没有吃过人。 阿萍一直表现出一副胆大不害怕的样子与圣婴相处,她觉得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纯粹是上辈子读书读多了,被知识打磨成了现在的德行。 有句话说得好,被知识反复殴打十几年的大学生,基本上都会变成眼神清澈的卡皮巴拉呢。 阿萍随口说出的地狱笑话,没有逗乐古兰,反倒让她打了个寒颤。 古兰没好气地拍了阿萍的后脑勺一下:“你这张嘴现在可真厉害!行了,趁现在你爹还没醒,我们把钱都给藏起来。免得他知道家里有钱后,又冒出什么鬼主意。” “好的,阿妈。”阿萍对古兰的做法投出了赞同票。 母女俩早饭都没吃,就先忙着把银锭碎开来藏好。 等到晕倒的何金醒过来时,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他,也只能叹口气后与阿萍母女俩一起吃了早饭。 今天这惊险刺激的一天时间过得飞快,随着妖怪们的离开,转眼就结束了。 在第二天天亮过后,什么小牛精牛魔王曾经在他们家出现过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场奇幻刺激的梦境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偶尔阿萍在收拾房间时,从角落里扫出一些短粗的黑色牛毛,才会想起自己曾经养过一头小牛精。 后来阿萍从深山老林里抱回来的何首乌,卖出去得了二十两的高价。 分给了舅舅惹黑木五两的中介费后,接下来他们两家人,都不再为了将来可能增加的赋税而忧心。 小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样,头上有片瓦遮风挡雨,每天能填饱肚子,就能过得很满足。 用从妖怪父子那里得来的银子,第一年阿萍家增加了家里羊群的数量,第二年就换了新房子,到了第三年家里还买了些干活的奴隶。 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小牛精那句下次找你玩的约定,在阿萍脑中渐渐模糊。 九岁的阿萍开始和母亲古兰学习打猎了。 每日练习打靶,增加射箭的准头。跟在母亲屁股后面,进山学习如何布置陷阱。 打野鸡抓兔子掏长虫的阿萍,每日忙得不亦说乎。 时间就在阿萍忙碌的学习生活中,走到了她十岁那年的冬天。 在一片鹅毛大雪中,阿萍在打猎的途中和小牛精圣婴重逢了。 ------------ 7 第 7 章 深山里: 正在打猎途中的阿萍骑在马上,她手握在腰间挂着的弯刀的刀柄上,和身后的两个随从一起戒备着山路前方,突然出现在路中央的人影。 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季节,没有人会独行在山里,除非他不是人。 阿萍试探性地朝风雪中站立的人,喊话:“喂!你是哪家的人,为什么一个人在山里?” 那人也不说话,只抬起手不停地朝阿萍他们所在的方向招手。 这个反应一下子,让阿萍沉默了,她阴着脸望向前方慢悠悠向他们招手的‘人’。 坏了,这是遇到脏东西了。 这些年一直和阿妈古兰学习狩猎技巧的阿萍,听过阿妈说过很多老林子里的故事。 人迹罕至的地方,经常有非人的东西在里面游荡,它们之中有脾气好的,也有脾气不好。 猎人、采药的、樵夫皆有可能遇见它们。 古兰和阿萍说过经验,遇见这些东西时不要惊慌。 瞧着不是冲自己来的,就装作看不见不要和它们对上视线,这样做了一般都会很安全。但是啊,如果遇上了专门冲着自己来的东西,那么就只有战胜它,才能活着回家。。。 才自己独自出来打猎一年时间,阿萍就撞上了脏东西,她在心里觉得自己倒霉的同时,嘱咐身后的随从们,说: “待会儿打起来,别在风雪中走散了。失散了,我们就只会逐个被妖怪吃了。” “嗯!” 听着身后随从们的回答,阿萍心下稍定:“你们搭弓做好射箭的准备,那家伙一靠近就射它!” “现在我们慢慢往后撤,倒退着走,慢慢来不着急。” 阿萍对自己改良了的箭头很有信心。原本扁平的箭头,被阿萍改成了三棱刺的形状,木质箭身上也雕刻了浅浅的导血凹槽。 阿萍此时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稳重,让她在随从们的眼里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不然她这里一显落出弱势,下一瞬阿萍就有被他们当做诱饵,丢出去保命的可能。 阿萍他们按计划慢慢顺着来路退出去。 前方一直冲他们招手的东西,在阿萍他们退出五十米后,反应过来阿萍他们是想逃跑了。于是那东西弯下腰四脚着地,冲阿萍他们跑了过来。 双方距离在短时间内飞快拉近,阿萍在飞雪中看清了那东西的样貌。 是一只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黑熊。 想起听闻过的熊活吃人的传闻,阿萍忽然产生了反胃的感觉,她才不想被野兽活吃! 强忍下心中的惧意,阿萍在黑熊靠近他们三十米的范围内后,随即让身后随从们放箭:“就是现在给我射它!” 阿萍喊完话也拔出了腰上的弯刀,准备着应付接下来的殊死搏斗。 谁知道在那熊刚中了箭仰天咆哮时,刹那间,它的身体又被一把长/枪从天而降的贯穿而过。 阿萍他们顺着长/枪掷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天上的一朵红云上站着一个矮小的人模样。 是神仙?还是妖精? 红云从天上降下,一个长相俊俏的童子从云上跳落,站在地上拔出穿过怪熊的长/枪。 他甩干枪身上的血液,朝阿萍咧嘴笑道:“好久不见,我又救了你一次。” 阿萍疑惑地看向他:“多谢义士的救命之恩,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童子的脸一黑,瞪向阿萍:“你竟然敢忘了我?” 这说话的语气有些熟悉啊,阿萍在记忆里刨了又刨,翻出一个名字:“你是圣婴吗?” 她就没想过小牛精会回来找她。。。 按照妖怪和神仙的时间概念,阿萍当年还以为等他们两人再见面的那天,画面八成就是圣婴给自己上坟的相会。。。。。。 “对不起啊,圣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来找我。”阿萍翻身下马,拉着马缰子不好意思地对圣婴笑着。 圣婴哼了一声,脸色好转了许多,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我就在家里多住了一段时日,没想到再见,你的变化会这样大。” 不仅长高了许多,人也更漂亮了。 眼前的小女孩穿着蓝色镶兔毛的骑装,身上披着件灰色兔皮斗篷脚踏牛皮长靴,一身打扮看着精致又英气。 圣婴又看她的发饰,阿萍的发型依旧是扎着两条长辫。不过扎得更蓬松了些,发尾各挂着一个雪白绒球和插着一个银杏叶般的银片。银片下缀着许多镂空小三角形的流苏,随着她的行动叮当作响,发出清脆的响声。 让她玉雪可爱外表中,增加了不少活泼的灵动。 阿萍笑着向他解释:“那不是家里有钱了吗?有时间也有能力打扮自己了,我当然会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一些。” 阿萍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时,她的眼睛望着就像是一汪泛起涟漪的春水,跃出许多碎星子一般的浮光,很是美丽。 对上阿萍的眼睛,圣婴欣赏了一下,很快就觉得自己刚才生出的闷气消退了。 他伸出手去邀请阿萍到自己身边:“走,我带你打猎去,我们去抓些大家伙耍!” 眼前的童子看着乌发雪肤、眉眼精致,像是个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幺儿。可阿萍却一点也不敢小巧他的杀伤力。 红孩儿是什么脾气有什么本事,猴哥已经在阿萍前面给她趟过地雷了。 阿萍不太敢扫他的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搭上了圣婴的手:“怎么去?” 阿萍还是和以前一样待他亲近,圣婴得意地挑起眉毛,向阿萍炫耀:“当然是我架云带你去。” 阿萍有点担心。 上一次见面,圣婴还是头小牛犊的样子,人形都没有,架云还得老爹牛魔王带。 这才几年,他就能带着人架云飞了?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阿萍怀疑的眼神和圣婴自信的视线相对。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忽然地,圣婴朝着阿萍的腰伸出手,大力地握了上去。 圣婴冷哼:“我说能就能!” 阿萍的腰被他握得一抖,眨眼间人就被圣婴抓到了天上去,瞬间袭来的失重感,吓得她死死地抓着圣婴的肩膀。 弹指间看着自己原地飞天的刺激,让阿萍的心都差点被吓得从嗓子眼蹦出来。 在天上被圣婴带着飞了一会儿,阿萍才去看圣婴的表情,见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自己又感觉腰上被他抓得钝痛:“圣婴你轻点,你把我腰抓伤了。” “那就这么容易受伤,你是豆腐做的吗?”圣婴皱着眉看向阿萍,嘴还是硬的,手却悄悄放松了力道。 阿萍给小牛精顺着毛:“我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胆子小的地方总是那么奇怪。” 圣婴抱怨的声音还带着点童音独有的沙哑软糯,听得阿萍心软。想着自己阅历比他长得多,就让下他好了。 “能让妖怪觉得我这么个凡人很奇怪,挺荣幸的。” “你,脸皮也变厚了。” “其实脸皮它一直这么厚,只是你没发现。” 这句话说出口后,阿萍没有得到圣婴的回应,她去偷看他的侧脸,看到了他迷茫的眼神。 嗯,看样子妖怪也拿大学生的摆样毫无办法。 圣婴斜过眼看见阿萍脸上嘚瑟的表情,有些不爽地上手扯她的脸颊:“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你也不问问我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就会拿话堵我,没良心的阿萍。” “疼!” 阿萍捂脸,顺着他的意思问:“圣婴,那你愿意说说你这几年的生活吗?” “我啊?” 圣婴松开手和阿萍说:“当然是过得很好,回洞府和母亲团聚了一段时间,紧接着又随着父王出征了一次,看到我现在手中的长/枪了吧?它叫火尖枪,是我的战利品!” “厉害呀!”阿萍捧场地夸奖道。 火尖枪听名字就很厉害,不过配上圣婴现在的身高来看就很有喜剧效果了。 豆丁加长枪,活像是升旗台和旗杆的搭配。 阿萍在心里偷偷笑了一阵才又开口,说:“你还要带着我在天上转多久,可是找不着猎物?” 阿萍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她在天上被冬天的风吹了一阵,脸疼地有点受不了了。 小牛精没有体贴人类的想法,阿萍便只能自己心疼自己些。 “怎么找不着猎物?那不就是吗?”圣婴其实是想带阿萍在天上飞久一点,好好向她卖弄一下自己的本事。 谁知道阿萍会开口激他?圣婴就向地上的黑点随便一指,决定顺手指着什么就去抓些什么好了! 阿萍看向圣婴指的方向:“你要打狼?” “这些东西不杀干净,可是会记仇一直找机会报复的。” 圣婴表情轻松:“不就是狼吗?我很容易就能解决他们。” 阿萍抬手捂住自己被寒风刮红的脸,催促他:“那么我们就快下去吧。” “行,下去后你站在边上看我的本事。”圣婴降下红云,抓着阿萍从半空中越下云头。 把阿萍安置在了一棵大树上,圣婴提着枪便兴奋地冲入了狼群,展开厮杀。 小牛精所到之处热血横飞,狼尸遍地。 几乎是阿萍眨一下眼,就能看到雪地上又倒下了几只狼。 几年不见,小牛精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凶残。 解决完狼群里的所有狼,圣婴随意地转着手里的长枪:“没成精就是太弱了,我这还没活动开手脚,猎物就全没了。” 风把小牛精的话传入了阿萍的耳朵,让她对小牛精的武力值有了更深切的认识。 一只吃草的牛牛却比吃肉的还要好斗凶恶,六六六。 心里有些怕怕,阿萍嘴上却不客气地指使圣婴干活:“圣婴,快趁热把狼皮剥了,不然我们就要空手回去了。” 圣婴:“狼肉不要?” 阿萍:“留着给林子里其他动物吃,我要皮就够了,辛苦你了,待会儿回去我请圣婴你吃烤全羊啊!” 他缺这么一口肉吗? 圣婴抬头看向胆敢指使他干活的阿萍,却被她脸上的笑容闪了一下,他别扭地对她喊:“就让你支使一次,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 阿萍:“?” 帮个忙怎么就算支使了。。。 你杀上头的后果却要我买单,阿萍可不会干这吃亏的活儿。 她甜甜地对干活的小牛精笑了笑:“谢谢圣婴,你剥皮的速度真快,比我可厉害多了!” 圣婴:“那是!” 阿萍心里翻白眼想圣婴你就嘚瑟吧,动嘴皮子和动手那个更轻松,她还是懂选择的。 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消耗完,圣婴就扛着一沓狼皮,带着阿萍架云去了阿萍现在的家。 他们两个还没走到门口,阿萍就看见了门外等待着的人。 阿萍的母亲正牵着阿萍的弟弟妹妹站在大门的屋檐下,等着他们回家。 阿萍见状快步赶上前去,拍了拍古兰的手背,又使了个眼色让弟弟妹妹快把母亲带回屋里,才转身领着圣婴走去她居住的房间。 把狼皮丢给随从们去硝制,洗干净手的圣婴撩开门口挡风的帘子,走进了阿萍的房间。 他扫了一眼阿萍的房间布置,虽然小了些但该有的布置都有。 她房间里的博古架倒是瞧着很有趣。上面既没有放书也没有放古董,只放了些粗陶小罐子,里面种了些花草,摆在这房间里。 这一串串绿色给冬日里的房间点缀上了让人愉悦的生机。 再有就是靠近她床铺的地上,嵌入了许多外表光滑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圣婴看着觉得有趣。 “你往地上铺这些石子干什么?” 拿出了茶叶正在冲泡的阿萍,解释说:“那是我睡觉前,光脚踩着放松用的。” 圣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阿萍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癖,干巴巴地问:“哦,那好玩吗?” 阿萍:“还行吧。” 圣婴睡前也没踩过石头,他有点好奇:“那今天晚上我也试试。” 阿萍倒热水的动作一顿,看向圣婴:“你要在我房间休息?” 圣婴:“对啊,我是出来找你玩的,你得管我吃住。” 。。。大学生很是不想带小男孩睡一张床涅。 阿萍:“。。。那我让人在地上给你铺几张地毯。” “可以。” 圣婴不介意睡地上,他在什么地方都能过得自在。 得到了阿萍允许,获得房间居住权的圣婴立刻脱了鞋袜,在铺设有鹅卵石的地面上来回行走。 在阿萍泡好茶唤他过来喝时,圣婴跑到阿萍面前说:“阿萍,你地上铺的石头也太不经踩了,我稍稍用点力就给踩没了。” 阿萍低头看向地上一串灰白色的脚印,深呼吸地问:“圣婴,你为什么要用力去踩呢?” 圣婴:“因为用平时走路的力道去踩,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谁知道用点力就把它踩碎了,破石头真不经用,下次我给你带兜南海珍珠来,那个结实。” 什么?! 要给她送珍珠啊,还是一袋! 阿萍瞬间不觉得收拾房间麻烦了,眼前的圣婴哪是什么暴力凶残小牛精,明明是来让她脱贫的牛爷爷! 这一刻阿萍眼里的圣婴,他散发着代表财富的金光! ------------ 8 第 8 章 晚上在院子里,阿萍把答应给圣婴安排的烤全羊给架上了,另外她还留出几根羊尾油出来烤。 也是他来得赶巧,阿萍家也就是在今年家底厚实了,才吃上没有膻味的羊肉。 她询问圣婴的食量,得到了一个随意烤的答案。 阿萍也摸不准妖怪的食量是论斤还是吨。干脆挥挥手让下面人宰杀了五只羊,四只拿去烤,剩下的一只用来清炖。 阿萍是个很喜欢喝羊肉萝卜汤的人,但在这个时代的萝卜可没有现代那么粗,看着就和棵根粗一点的野菜一个样,味道还苦。 她最后只能无奈地去喝清炖的羊肉汤了,起锅后往汤里丢几粒枸杞干,是阿萍作为吃货最后的倔强。 羊肉,有的直接上架子烤,熟了之后用刀割下来蘸盐巴吃;有的用香料腌制过了烤熟后直接吃。 羊羔们被力气大的随从们在烤架翻动,阿萍则是拿着馒头片在铁网上烤,等馒头片烤脆了就分给身边坐着的圣婴吃。 脆脆的被烤得干香的馒头片,算得上一道不错的小零食,阿萍和圣婴吃着都不错。 到正餐烤全羊端上来的时候,两人都撸起袖子大吃特吃。 圣婴对于烤全羊的评价也就是还好,但他对烤得怪模怪样的羊尾巴却很喜欢。 羊尾油外面焦焦,像是一层焦香的薄脆皮,咬开这层后润滑浓厚的内里,香得人舌头都快掉了。 这道菜阿萍也就吃了两口,其余都是被圣婴解决的。 吃到最后感觉油腻了的阿萍,只向着桌上的馒头片伸手。 她像是看吃播一样,边嚼着馒头片边看圣婴咬开羊骨头去吃羊骨髓。 光看小牛精这牙口,阿萍就不信他是纯的吃素的。 话又说回来,虽然牛这动物也的确是杂食动物。 年纪小的圣婴,他嘴也小小的,在这个年纪也能称得上一句樱桃小口。但这樱桃小口在他吃东西时张到了极大,外在观看效果就特别惊悚了。 阿萍以前在现代网上深渊巨口见得多了,这会儿看着观感也就还好,可在阿萍家里干活的随从们却被圣婴吃东西的凶样给吓得不轻。 一个个瞧着战战兢兢的,就连端茶的水都在抖个不停。 看得阿萍怕他们惹得小牛精心烦,挥手先让众人散了,院子里就留下阿萍和圣婴还在吃吃喝喝。 阿萍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茶,又等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她才看到圣婴擦嘴净手像是吃饱了的样子。 圣婴看向阿萍,评价着今天晚上的晚饭:“羊肉味道不错,还有那是什么?” 他问的是桌上小盘子里,盛着一叠嫩黄色细长的蔬菜。 “是韭黄。”阿萍解释:“韭菜避着光长,整个变成了黄色,它的名字就换成了韭黄。” 圣婴:“喔,这样啊,怪不得吃着我觉得味道有些熟悉。” 他其实并不好奇韭黄是什么?只是不习惯眼前有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存在。 圣婴不在意的韭黄,对阿萍来说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搞到种子种植的难事。 阿萍看见圣婴这平淡的态度,就止住了话头不再讲下去。 对于在这天地间来去自由的一只小牛精,阿萍这个凡人每天眼前忙着刨食饱肚的琐事,在他眼中就显得是那么的无聊无趣。 阿萍想要是自己也能活那么长时间,能学会一番通天彻地的本事,她也会对吃喝拉撒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浑不在意。 人和妖在根本上就是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 阿萍轻轻笑了笑,那些脑中刚刚想起的、关于过去生活中的辛酸也就过去了。 她奉茶给圣婴,问:“现在你想回去休息吗?” 圣婴,问:“你现在就困了?吃完饭后应该坐一下,再活动活动手脚再睡觉才好。” 哟,他还懂养生。 阿萍笑着说:“我知道按你说的做,对身体好。都是圣婴你发现没有,让自己舒服的很多行为与方式都是不对的。我也知道吃了就睡对身体不好,但是我自己心里觉得舒服就好啦。” 剩下未说完的蜡烛油灯贵,冬日夜里长的俗话,阿萍这个俗人选择自己咽下不和小牛精说,因为说了他也不懂。 圣婴听了阿萍的话点点头,想着反正现在自己也不在家里,没有母亲在耳畔叮嘱,他选择让自己舒服的方式休息,这很容易。 于是他就跟着阿萍回了房间,中途阿萍还去厨房提了一壶热水回去泡脚。 惹得圣婴也跟着她尝试了一下睡前烫脚的仪式。 晚间圣婴睡在铺有羊毛毯的地上休息,阿萍在床帘的缝隙处瞧了瞧他的睡颜,这张脸现在的表情比睡前看着时要更符合他现在的年纪。 看到他躺在地上还是睡得习惯,阿萍也合上床帘的缝隙倒在枕头上休息。 和一只能够粗养的妖怪做朋友,总比来一个难伺候的要好。 睡前脑中这么想的阿萍显然放心早了。 在第二天凌晨,天色未明,依旧黑漆漆一片时,阿萍被院子里传出的一道道破空声给从睡梦中吵醒来。 她在床上翻身几次都甩不掉这奇怪声音的骚扰,最后只能皱着眉下床走去门口探看。 一伸头,阿萍看见圣婴在院子里舞枪哩! 好家伙,这天都没有亮就起来练武了? 这毅力怪不得小牛精能有那么凶残的杀伤力,感情是每日在天不亮时就爬起来锻炼了。 脖子被冬日的寒风吹得一缩,搞清楚吵醒自己的奇怪声音来源,阿萍转身就爬回到了床上。准备趁着被子里的热气还未散去,再眯上那么一会儿。 受到被子里的热气一烘,她立刻又去会了周公,呼呼大睡。 屋外圣婴练武弄出的声音,直到天色大亮后才停止,他顶着一头未化的白雪走回屋子里。 在桌前倒了一杯冷茶喝,圣婴的眼睛瞄向床帘,那里面睡着阿萍。 之前阿萍去看他练武时,圣婴在她探头去看院子之前,耳朵就听见了她下床的动静。 不过,他没想到阿萍回屋后竟然又去床上睡觉了。 她真的有那么多瞌睡需要补吗? 圣婴收起火尖枪走过去掀开床上的幔帐,去看床上的阿萍。 她睡得香喷喷,乌黑浓密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像一段柔软的黑色溪流在床上蜿蜒。 圣婴站着,居高临下去看阿萍,眼神里带着些不解,随后又转换成了一种恶趣味的感觉。 他慢慢抬起手,伸出食指往阿萍的脸颊按下去。 阿萍温热柔软的皮肤,碰上圣婴冰冷的指腹,阿萍没醒,圣婴却先被她的体温烫得一缩手,收了回去。 方才手指感觉快被阿萍体温融化了的感觉,让圣婴不适地皱起眉。 他弯下腰在阿萍耳边,说:“起床了阿萍,天都亮了,你怎么还在睡?” 挣脱不了困意束缚的阿萍,她在梦中都还在皱着脸,她昏昏沉沉地回了圣婴一句:“我现在早上又没课,多睡会儿怎么了?” 圣婴没理,继续催促:“快起床,陪我出去玩!” 烦死了,阿萍觉得自己怎么会梦到有人再叫自己起床,于是只好翻身转向墙内侧,嘴上继续敷衍那道还在喊自己起床的声音:“我再睡五分钟就起!” 圣婴:“。。。” 行吧,她是真的不怕妖怪,或者准确说是不怕自己。 可五分钟又是多少? 圣婴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计时方式,他想到阿萍嘴里的怪词太多了,他不可能个个清楚,只好按照自己刚出生三年时的经验,等了阿萍的一刻钟。 一刻钟过后,他再唤她,得到的回答还是再等五分钟。。。 又喊了一次,阿萍的回答依旧,圣婴算是明白了,自己再将就下去,阿萍只会五分钟五分钟的无穷尽也。 圣婴眯起眼睛附身靠近阿萍的脸,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阿萍的鼻子。 从睡梦中因为呼吸不畅而憋醒过来的阿萍,她一脸崩溃地看向圣婴,侧头又把脸埋在了枕头上:“你真是的!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休息!” 圣婴捻了捻还带阿萍体温的手指:“快起床,我刚才瞧见你偷看我练武了,等你起来我顺便指点你几招。” “你再厉害点,以后也不至于看着只熊怪就吓得要死。” 阿萍捂着脸蛄蛹进了被子里:“我觉得我现在的武艺够用了,平时我又不需要斩妖除魔。” 怎么就斩妖除魔了? 身为正宗妖魔的圣婴,哼道:“为什么不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现在是扣字眼的时候吗?阿萍只想睡觉:“圣婴你自去当你的大魔王,每日勤练习。阿萍我啊,一日三餐能糊口,冬日里能赖在温暖的被窝里就满足了。” 圣婴对于阿萍的价值观,发出了三个字的犀利点评:“没出息。” 外壳是长大了点,但圣婴看阿萍的心性还不如他。 稚气未脱的嫩生样子,以后能成什么大器? 再次伸手,他这次是想把阿萍从床上拉起来。 床上的阿萍在感觉到,圣婴有掀她被子的意图时,反手握住圣婴的手腕把没用多少力拉她的圣婴,扯到了床上。 快速抬手把他裹进被子里,阿萍下巴压着小牛精的发顶,懒懒地说:“欢迎来到这被窝的世界,骄傲的你感觉这怎么样?” 被阿萍从背后搂进怀里的圣婴,感受着环绕着他的温暖湿润的气息,还有在她胸膛中扑扑响宛如小鸟振翅的心跳声,呆住了一瞬。 阿萍没等来小牛精的回答,自顾自惬意地感叹:“冬日里温暖的被窝简直就是个洞天福地,每待得久一点,就能感受到自己疲惫的心灵受到了至高的洗礼!~” 这说的什么和什么啊? 不过圣婴听着阿萍的心跳声,这会儿倒是真产生了些困意,却嘴硬回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歪理?” 今天圣婴对阿萍有了个新的认知,她是个比他还能胡说八道的混货。 “这世道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不抓紧时间变强的人,到最后就只能被别人吞噬殆尽,落得个敲骨吸髓的下场。” 圣婴教育了阿萍一通,又念到:“笨鸟先飞你知不知道?就连河里的鲤鱼都知道去跃龙门。” “什么鱼?”阿萍用脸颊上的软肉蹭着怀中小牛精的发顶,闻着熟悉的青草芬芳,又说:“知道了,等睡醒了和你去河边抓鱼吃。” 圣婴:“你可真会瞎编啊,懒阿萍。” 圣婴是为她好,阿萍知道。可从现代社会能说话起,就一路闯过各种难关,与人竞争厮杀到大学的阿萍。 好不容易过上了吃饱穿暖生活的阿萍,她这辈子不想继续再那么累地活下去。 鲤鱼和鲤鱼只能生下鲤鱼,这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问题。多数人却装作看不见,拼命逼着自家的鱼宝宝去通过努力发生基因突变,去跃龙门,变龙。 鱼宝宝的痛苦,大鱼视而不见,养育之恩在他们眼中变成了一场付出后绝对就能大丰收的豪赌。 做龙好累啊,上辈子成功踏过独木桥,进入大学读书的阿萍最明白那种从内到外快把人压垮的期待感。 阿萍靠着圣婴,在自己再渡沉入梦境前,低声说:“那就做鱼吧,挺好的。” 说完,她就又睡着了。 圣婴听着身后平稳的呼吸声,他解开了自己的外衣扣子,准备跟着阿萍一道眯一会儿。 知道现在的阿萍睡着了听不见,他还是轻声对她说出了约定般的小话:“阿萍你就这点出息,好在你认识了我。未来一代叱咤风云的妖王麾下,容得下一条不知道跃龙门的笨鱼。” 只要阿萍对他的态度不改变,而且依旧是那么有趣的一个人,圣婴想自己会一直护着她。 打了个哈欠,圣婴闭上眼在床上睡着了,这趟回笼觉足足睡到了中午,一人一妖从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吃午饭。 说是午饭,但看着麦饼、小米粥陪咸菜的搭配,谁都知道阿萍和圣婴是把早餐挪到了中午。 吃完午饭的圣婴,对身边还在打哈欠的阿萍,说:“走,我们去抓鱼。” 就,你还记得啊。 阿萍:“那我去换上出门穿的厚衣服。” 两人出了门才发现今天下的雪很厚,一脚下去能没过阿萍大腿的厚度,只能由圣婴架云带着阿萍飞到了河边,在结冰的石滩上落脚。 阿萍望着眼前冻死了的河面,吸气:“今年的冬天才开始没多久就冷成这样了?!” 圣婴生活的地方,冬季没有阿萍这里的严重,他也不知道怎么回阿萍的话,只嗯了一声。 接着他挥手让阿萍推到他身后:“阿萍你躲到我背后,我去把河面的冰敲碎了,好让我们抓鱼玩。” 喔,小牛精又要大发神威了是嘛。 阿萍躲在圣婴背后,瞧着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她还是觉得不够保险,干脆蹲在他的背后抬起双手抱头,蹲出了一副犯人待逮捕的姿势。 阿萍不用想都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看着绝对很蠢,但耐不住这个姿势最安全啊。 在小牛精身后把自己藏好了,阿萍就看见他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了自己的武器。丈八的长/枪咻地一声,像条长鞭挥向了结冰的河面。 耳边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炸得人脑袋发昏。 圣婴身上像是有使不完的蛮劲儿,一次次挥舞长/枪捣在冰面上。 没等多久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圣婴就了河面的冰层,并用枪尖将冰块们挑飞在河岸上。 哗哗的流水声出现在了阿萍和圣婴的耳中。 在小牛精破冰成功后,阿萍就狗腿地为其送上了掌声。要不是怕圣婴以为自己骂人,她是真挺想对他说上几句牛批的。 牛牛威武,大力出奇迹! 阿萍站起身从圣婴身后探出头,望向湍急的河面:“我们是去钓鱼,还是你用枪叉鱼?” 圣婴握紧手中的长枪,用着理所当然地语气说:“要抓就抓个最大的,没个几尺的大鱼带回去也没意思,阿萍等着看我给你抓条比人还要高的大鱼。” 他留下一句你在岸边等我,拿着枪就兴冲冲地往河里跑去。 小牛精这自己就能带自己玩得很开心的主动性,就是阿萍为什么愿意和他一起玩的另一个原因。 不用自己受累,甚至不用自己去作陪,小牛精就冲在了搞事情的前线,顶着他那骄傲的小牛脑袋,库库一顿干。 阿萍把手插进袖口里蹲在河边,耐心地等圣婴回来后,她和他过上在接下来三天的饭点里,都在狂炫鱼的生活。 可惜没等她像个村口大妈一样在河边蹲多久,阿萍就被脚踝处冒出的一股巨力拖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在圣婴扛着一条巨鱼回到原地时,他就只在河边捡到了阿萍留下的、一只孤零零的鞋子。 发觉阿萍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掳走的圣婴暴跳如雷。 他眉间横生出一股戾气,狠狠地说:“我倒是想知道哪个杂碎敢犯在我头上!” 圣婴暴喝一声,丢下肩膀上扛着的鱼,就拎着火尖枪重新重进了河里。 比起之前抓鱼的小打小闹,这次暴怒的圣婴准备将整条河都给掀翻! ------------ 9 第 9 章 先不提发现阿萍失踪了的圣婴,他凭着愤怒的情绪在河里如何地乱搅。 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拖进河水里的阿萍在入水没多久,就差点被冰冷的河水给当场呛死。 那种窒息的、无处躲藏的被水往口鼻里疯狂涌入的感觉,让她又一次触碰到了死亡的边界。 比起第一次时,因为车祸瞬间当场失去意识的轻松,这一次,阿萍痛苦地在水里挣扎。 双手在水里乱抓的阿萍,最后被一道黑影敲晕带走,她和黑影消失在了河底幽深的暗处。 等阿萍痛苦地从黑暗中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奇怪的床上。 身下柔软的触感,很像在现代时阿萍接触到过的,需要好多个零才能买走的高等的床垫,既柔软又贴合人体曲线。 此时差点被水淹死的恐惧,还未从她心中退却。 阿萍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流着泪从床上坐起。她的手按在身下的床垫上借力,绵软的触感惹得她低头去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吓得阿萍惊恐地尖叫出声:“这是什么鬼东西?!———” 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跌坐在地,仰头用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刚才躺着的‘床’。 不!它不应该被称作是床,那只是一滩奇怪的白色软肉。 “呕!”阿萍吸吸鼻子,又闻见了自己身上现在正散发出的鱼腥味,她被逼得干呕了几声:“呕呕,这是什么妖怪的住处啊!神经病的,抓我干什么?!” 她抖着腿从地上站起来,借着墙壁上生长的奇怪发光藻类,它所散发的微光,观察着自己目前所在的石室。 空气里弥漫着让人避无可避的水腥气,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觉胃里翻涌着呕意。阿萍强忍着恶心把周围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这狭小的石室里,除了她先前躺着那张怪床,在靠墙处还立着几个白色的人形物体。 阿萍有些害怕,不敢去看那些人形物体是什么。 可逃避也没有用啊! 深呼吸了几次,她还是咬牙选择走过去瞧个清楚,万一这那儿藏着什么救命的线索呢? 就算知道了圣婴会来救她,阿萍也不会坐以待毙的在原地等待救援。 躺在地上的咸鱼,偶尔也是会从地上跃起蹦跶几下的! 阿萍走近去查看,发现那些人形物体的外观,都是一些容貌美丽的少男少女。阿萍又伸手去摸了一下其中的一个人像,她发现这东西的触感和珍珠的材质相似。 。。。不会,这些玩意儿都是像蚌壳孕育珍珠一样,把人用液体裹成这样的吧?! 阿萍被自己心中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等她再看那些珍珠人像时,无形中总觉得它们身上萦绕着一股渗人的阴气。 阿萍转身想要走开离它们远些,却在转身后,撞到了一个鱼人潮湿坚硬的腰腹。 是的,吓得倒退两步的阿萍仰头看见了一张生着鳞片的脸。 它大概性别是个男的? 阿萍完全没发现这鱼人是什么时候进到石屋,出现在她身后的。 鱼人发现阿萍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没有尖叫,开口夸奖道:“胆子还挺大。” 他说的是汉语,或许以为阿萍这个胡人小丫头听不懂,鱼人没等阿萍回话。单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把将阿萍又贯回了她刚才离开的怪床上。 这鱼人的力气很大,死死地掐住阿萍的脖子,让她失去力气,挣扎的样子比只病猫还弱。 他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指尖锐利的指甲朝着阿萍的大腿伸去。 阿萍看了一眼,就想到刚才自己恍惚间瞟见的那些人像手腕上,似乎都有一个一字形的划痕。 难不成鱼人要把她的四肢划开放血?! 挣扎不开的阿萍,在感觉到鱼人碰到自己大腿的瞬间心生绝望。 就在这个危机时刻,阿萍没想到这鱼人却松手放开了她,自己翻身滚到了一旁。等下一刻石室被巨力从外打破,抱头躲避石块飞溅的阿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因为圣婴找过来了。 碎掉怀疑对象老巢的圣婴,他在阿萍出声喊他之前,先一步眼尖地看到了捂着头蜷缩在地的阿萍。 圣婴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询问:“你怎么了?你没有被吃掉身上的哪块肉吧?” 阿萍对着圣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还没等那鱼人放血杀她,她就差点被赶来救她的圣婴弄出的石块,给砸死了。 “你怎么不说话?”圣婴握住阿萍挥动的手掌,凑近去看她的脸色。 却没想到圣婴别的没看清,只看清了阿萍脖颈上一道乌青的指印。 看那力道,只要他再晚来个一时半刻,阿萍就会被那厮活活掐死。 圣婴沉着脸把阿萍扶到给自己带路的小河龙王身边,他对龙王说:“劳驾你暂时看好她,我去去就回。” 在龙王答应后,他又看向阿萍,说:“我去给你报仇。” 没等阿萍回应,眨眼间握着火尖枪小牛精就从她眼前消失,留着龙王和阿萍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阿萍喉咙巨痛说不出话,只能对着陌生的龙王笑了一下当做打招呼,自己识相的在远处找了个碎石块坐下。 身边站着个头戴冕旒,身穿锦缎龙头人身的河神,阿萍待在这个陌生的河底总算有了一丝安全感。 哪怕小牛精这次丢下自己离开前,没有像猴哥一样给她画个圈,可好歹记得给留了个保镖。阿萍苦中作乐地想。 就这么和个不认识的龙王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阿萍才看到远处一个朝她这里飞速靠近的小黑点。 等黑点靠得近了些,阿萍看清楚发现是圣婴化作原型,咬着一条巨鱼狂奔过来。 真的是条巨鱼,阿萍望着那八成是鱼人原型的巨鱼,大小怕是足有货船那么大只。 小牛精跑到了阿萍前面大概五米处挺住了脚步,他抬起前身,两只牛蹄重重地踏在他拖拽过来的巨鱼身上。 看见被圣婴狠狠地踩了一脚后,那巨鱼抽搐的身躯,阿萍这才发觉看起来像是死了的这家伙,他居然还活着! 化作原身的圣婴,像是还不解气又碾了碾自己脚下的鱼腹,抬头对阿萍说:“阿萍,看我给你解气!” 难不成他打算在自己面前把那鱼人打死? 阿萍想这倒是没什么,应该的。这鱼动手很熟练,想必在她之前背过不少人命,是时候该给被他杀害的人们偿命了。 可她想得太得太简单了,不知道圣婴的本性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凶恶。 阿萍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外表单纯无害小牛犊,一口一口把还活着的巨鱼给吃了干净。 连鱼骨都被他嚼碎了吞下肚的干净。 明明圣婴是救了自己,阿萍觉得她应该是感激他的,可她却在某一瞬,感觉到了了自己心中对他生出的恐惧。 吃完了鱼精的圣婴变回阿萍熟悉的人身,他走到阿萍身边,右手抬起阿萍的下巴,皱眉说:“你这伤看起来也太严重了。” 回去后怕是几个月都没法说话,圣婴转头和不远处一直沉默的龙王说:“老龙王,阿萍是在你的地盘出事的,我给你解决了个大麻烦,你得把阿萍治好。” 小河龙王的实力和在族群里的地位不高,不然也不会沦落到此地做个河龙王。他不会什么治伤的法术,也没有什么令白骨生肌的灵药。 实话不敢和眼前的煞星直说,小河龙王想到自己府邸里的药,虽然是凡间大夫配的伤药,怎么也比凡人小女孩家里的药好,于是开口说道:“请两位移步到小龙府邸。” “嗯。”圣婴应了一声,转身在阿萍身前蹲下:“我被你去上药,你走得太慢了。” 等了半天,圣婴都没等到阿萍压上来。正当他想回头看阿萍是不是因为被那鱼精吓得腿软没劲儿时,一只纤细的手臂出现在他脸侧。 她身上还带着些鱼精身上的水腥气,圣婴闻见后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那鱼精是挺作死的,不过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这会儿他闻见身上带着鱼味儿的阿萍,有点犯馋。 圣婴咬了下舌尖从食欲里挣脱,在心里狠狠地说,阿萍是不能吃的,别馋! 在他和食欲作斗争时,阿萍压在了他后背上,圣婴很轻松就背起了她。 正想要离开的圣婴,他被阿萍扯住了鬓边的发丝:“怎么了?” 他脸侧的手抬起,指向了身后的废墟。 想到阿萍现在说不了话,他问她也是浪费口水的白问,圣婴就背着阿萍一路踢开石头,走到了废墟里面。 等走近了感知到一股淡淡的妖气,圣婴就明白阿萍刚才想说的是什么了。 感情这里还躲着个漏网之鱼! 圣婴面无表情地抬脚把眼前的蚌精踩成了一滩肉酱后,问:“阿萍,这附近还有吗?” 脸侧的手左右摇了摇,圣婴明白这是没有了的意思,便背着阿萍跟在小河龙王的背后离去。 见圣婴把那个被自己当做是床的大蚌给干掉了,阿萍这才放松身体瘫在了他的后背上。 补刀,是连傻乎乎的大学生投胎后,都不会忘记的对敌技巧! ------------ 10 第 10 章 小河龙王的府邸,并不是什么灿灿生辉的水晶宫,而是一座根据河底石洞改造成的石青色洞府。 阿萍在圣婴背上一路看去,发现地上散落着许多珍珠和墙体剥落在地的贝壳片,一地看着亮晶晶的。 想也是,一条龙居住的地方再怎么寒酸,也不可能空乱成阿萍眼前这样。 眼前这乱七八糟的府邸,八成是被圣婴闹过后变成现在这样的。 今天在阿萍的心中,圣婴这头小牛精的危险程度持续上升,直至超过了红线。 你可真凶啊,小牛。 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阿萍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她盯着圣婴的后脑勺想,这牛是自己牵回家的,都养得会认门了,不可能给丢出去。凶就凶点吧,大不了以后自己就把他当成自己的毕业论文养。 想想自己前世在学校里对那头普通小牛如何地进行爱的供养,阿萍觉得今生的她也可以这么供养圣婴。 毕竟她可陪不了小牛精一辈子。 阿萍不知道凡人的生命经过换算后,能占据妖怪一生中的多少时光?但根据她阅读过的文学作品里,她估计着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 这个期限,阿萍认为自己能接受,猜测着现在年纪尚小的小牛精也能忍受。 之前说过的,阿萍是个没有大志向的人,以前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纯粹是被人用期待在身后推着走。 现在活在西游这个危险系数极高的世界,阿萍反倒自由了。 不用每天为了化龙的任务而煎熬,她可以作为一条小鱼自由自在的活着。 再建设一个不错的小池塘,她这条普通的小鱼,就可以在池塘里自由自在地摇尾巴,快活且平淡地度过一生。 等到她活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阿萍想那时自己再把她年轻时曾经和头了不起的小牛精做过朋友的事拿出去吹牛,这样的经历对于年老的她来说一定很有趣,也很有面子。 现在阿萍还没活到,可以拿自己和小牛精的故事吹牛的年纪。 受伤的她被圣婴轻轻放到一张软榻之上,她仰起头让他帮忙给自己受伤的脖颈上药。 耳边听着圣婴持续性地对死去鱼精蚌精的骂骂咧咧,阿萍没有阻止。因为但凡她还能说话,现在对死去俩妖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会是两个。 阿萍想到惨死在两妖手下的人,又回忆起以前牛魔王上门接圣婴时,盯着她看的那个充满食欲的眼神。她想着为了以后年迈的自己能吹大牛,就从嗓子恢复正常后,开始潜移默化地别让圣婴再吃人肉了。。。。。。 圣婴有那样垂涎她的父亲,阿萍不相信他没被喂过人肉。 力薄管不了天下所有的妖精鬼怪,眼前这个她愿意试试看把人类从他的食谱上划去。 脑中思绪万千,表面上阿萍依旧沉默着被圣婴亲自敷药喂汤。 精致的厢房中,铺设有云锦鲛纱的软榻里,凡人小女孩像是个外表精致的人偶,在被立在她身前的小牛妖反复摆弄。 小河龙王看着眼前妖人亲昵相处的画面,心里替这个名叫阿萍的小女孩可怜。 她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呢? 和非人之物交心需要付出什么,她真的明白吗? 仙与妖在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活得长久,却始终无法摆脱欲望枷锁的怪物。 前者会靠修行压抑,后者却凭借修行放纵。 与一个跟自己各方面都截然不同的种族相处,凡人短暂的一生承受不起妖怪漫长岁月的侵蚀。 小河龙王年纪很大,活了很久。久到他生命里度过的秋冬,像是河里的细沙一样数也数不清。 人与妖之间的故事,他见得很多,能获得善始善终结局的缘分,简直凤毛麟角。 小河龙王垂目,把身后侍女带来的新药奉给面前的小牛妖,又看着他拿上药把身边的凡人小女孩背起,向自己道谢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这里。 望着这两个小家伙的背影,小河龙王忽而又觉得他们是幸运的。 在这个年纪相遇,等凡人小女孩长大时,牛妖还在幼生期,对感情懵懵懂懂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自然不可能让心中感情有质变的机会。 等牛妖长大反应过来时,凡人小女孩的坟茔,早已被岁月无情地湮灭多时。 两者在合适的年纪无法同步,小河龙王担心的惨剧,自然也就没有发生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松,哪怕获得年月再长,小河龙王也是不喜欢看悲剧发生的人。 这时,他身后站着的侍女提醒道:“主君,那小女孩身体里的避水珠还未取出,是不是让我?” 是的,凡人在水里不能呼吸。除非有水族把自己身体里结出的唯一一颗避水珠,打入凡人体内,凡人才能在水中自由呼吸。 阿萍现在之所以能在水中不受影响的活动,就是因为她体内有死去鱼精的避水珠存在。 为什么鱼精会往她体内打入避水珠呢? 小河龙王和圣婴都没有去深究,毕竟不同的精怪有着各自捕猎的癖好。 小河龙王只想快些结束眼前的麻烦,看小牛妖这个煞星带人都走远了,哪还愿意为了颗在他眼中普普通通的珠子,再去把他喊回来。 小河龙王对着侍女摆手:“算了,一颗避水珠而已,就送给那小姑娘玩吧。” 河里,因为阿萍和圣婴的离开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岸上 回到家里的阿萍却遭了大罪。 在冬日里掉进河中受了一番惊吓,上岸后又没有及时换上干爽的衣物,一路湿漉漉滴着水的被小牛精背回家。 没等入夜,阿萍就体温飙升,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 阿萍年迈的母亲古兰垂着泪坐在床边,她就不知道了,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出趟门玩回来就生病了? 不敢去责备房间里站着的妖怪,也不会使用阿萍从山上采下来的草药,古兰只能着急地去让人去请族中的巫师过来给阿萍看病。 圣婴帮不上忙,只好坐在离床不远处的凳子上,看古兰操劳。 盯着床上烧晕过去的阿萍,他心里密密麻麻爬上了一层闷闷的情绪。 初次在他心中登场的情绪名为愧疚,只是现在的圣婴初次面对它,还不识得愧疚。 圣婴只觉得眼前这许多人在阿萍的房间里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吵得他眼睛疼。 等到古兰请来为阿萍治病的巫师来了,圣婴才知道刚才他是烦早了,这回房间里出现了一个吱哇乱叫的怪人,闹得这里是真正的乌烟瘴气! 圣婴眼看着那人先是烧龟甲,又是摇晃着穿有铃铛彩带的骨板,边唱边跳地给阿萍驱邪,最后竟然还想用烧红的木棍去烫阿萍的脑门? 疯了吧?! 他眼疾手快地掐住木棍烧红的那端,看向阿萍的母亲,却发现她反而在因为自己的阻止而焦急?! 圣婴这下是彻底的生气了。 这是治病吗?!他觉得要让眼前的怪人继续胡来下去,没等到第二天,现在阿萍就得被他治死。 “别治了!我去给阿萍找大夫,老夫人你把这人送走!”圣婴捏碎了手中的木棍,“这唱唱跳跳的,现在是欣赏歌舞的时候吗?” 古兰解释:“这是在驱邪,阿萍生病是因为染上了不好的东西。” 巫师被圣婴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刚想退缩,下一刻又因为古兰的话变得理直气壮起啦,哇啦哇啦地又开始念起驱邪的咒语。 听得头大的圣婴,说:“别念了,闭上嘴!” 可巫师仍然没有听圣婴的话,他继续围着屋内因为他而燃起的篝火,舞蹈。而周围望着巫师的人类包括着古兰全部都是一脸虔诚。 这让此时与眼下场景格格不入的圣婴,反倒像是个误入妖怪洞府的凡人了。 圣婴被扰得没有了耐性,他总共说了两次话都没人听是吧? 他觉得自己给足了阿萍家人的面子,但他们给脸不要脸,就别怪他不给主人家面子了。 圣婴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了巫师的面前,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 咔吧一声脆响过后,巫师就在众人眼前被圣婴扭断了脖子,丢进了篝火中。 圣婴眼神冷冷地环视房间内的众人:“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这就是下场。” 他继续往篝火里的尸体上踢了一脚:“现在我去找大夫,你们在这照顾阿萍,我回来了你们乖乖听话就有赏,要是不听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圣婴话里最后一个字音落地,满场的动静,就只剩下了篝火燃烧的声音。 在震慑住所有人后,圣婴出了房门就架云飞去他来找阿萍玩时,路过的百里外的一座大城。 他很着急,找见了医馆,就挥袖卷走了里面一个大夫,外加满药房的药材。 在云上确定了目标无误,圣婴急匆匆地扛着人就飞离了此地。 圣婴带着大夫和药材返回阿萍家后,看在场众人没有再次乱来,全部在好好地在照顾阿萍。 他便从袖子里,翻找出一袋琉璃珠子丢在了桌子上:“够听话,这是赏你们的,拿去玩吧。” 既有雷霆手段,又有重宝赏赐,这番恩威并施,不提主家是什么反应,随从们心中都对圣婴心悦诚服。 而在正经大夫的整治下,喝了药又用温水反复擦拭手心脚底的阿萍,在夜里恢复了意识。 刚醒来,她就听见了大夫对她病情的诊断: “这位小姐的病情,只要按时吃药,过几天就能有所好转。只是呢。。。凭借老朽的经验看,她以后在子嗣方面缘分会淡一点。” 什么什么?! 是讲以后她会没有孩子吗?阿萍没忍住心中的窃喜,脱口而出一句:“还能有这种好事?” ------------ 11 第 11 章 她这话说出口后,现场安静了很久。 直到阿萍的母亲率先回过神来。 “你在胡说什么?!”古兰伸手打了一下阿萍的胳膊,打完后她又紧张地看向大夫:“她的身体还能救回来吗?大夫,花多少银子我家都愿意给!” 大夫暗中打量了一下这户人家的衣着打扮和房间内的布置,又瞟了一眼掳他过来的妖怪。 想他们应是供得起药钱的。 大夫捋捋胡子,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我写两个方子给你。刚才我听见你家小姐的嗓子也好似伤着了,就再留一个治嗓子的方子给你们。” 大夫之所以用心医治阿萍,一是他惧怕把他掳来的妖怪,二是刚才那妖怪随手丢在桌子上的琉璃珠,价值实在诱人。 只要他得了一颗琉璃珠作诊费,以后一家老小的吃穿嚼用都不用自己再操心了。 古兰觉得刚才阿萍说的话是乍闻噩耗后的胡言乱语,现在她人都是混乱的,能干什么?于是就自己做主把大夫引到了桌前让他写下药方。 阿萍床前的位置空了出来,圣婴就又站近了些。 别人或许以为阿萍刚才在说胡话,但他可没错过阿萍讲话时眼中的欣喜。 圣婴好奇地问:“阿萍你为什么不想生孩子啊?” 四时有序,生死轮回,作为诞育新生命的女人,阿萍以后竟然不想要孩子! 阿萍现在的嗓子才将将能说话,用的还是轻飘飘的气音。她为了能让自己少难受点,在心里把自己想说的话过了两遍,才说出口: “生孩子的过程可能会让我死亡,还有孩子生出来后要靠我去带,这样危险且辛苦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想?” 还有最重要的事,阿萍没有对圣婴说出来。 她不想为了个不爱她的男人,丑态百出地在产床上挣扎。 在比古代条件优越太多的现代环境下,阿萍都没那个运气抓个好男人,在古代就更别想了。 请让她当个孤独终老的富婆,谢谢。 圣婴不了解女人生产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评论阿萍的想法,想了想后说:“身子是你的,你想不想生都由你自己做决定。” 这话说得舒服,阿萍对圣婴笑了笑:“谢谢理解,那我继续睡会儿去了。” 醒来后听到这消息,一惊一乍地又累出了阿萍一身汗,现在脑袋又还有点隐隐作痛,既然家里请来了大夫,她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休息了。 圣婴点点头:“你睡吧,我守着你。” 随着阿萍的重新入睡,房间里的动静再度变小,谁都怕吵到房间里醒着的那个妖。 因为随从们已经在家里小主人没有醒来之前,体会到了圣婴的‘坏脾气’。 没有人想做第二个被拧断脖子的人。 古兰拿着药方提着药回到房间,也不敢去和圣婴搭话,只悄悄把东西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自己舍不得地多望了两眼又睡过去的女儿,古兰就拄着拐杖又离开了房间。 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处理族内巫师的尸体。 今天的雪下得很大,古兰准备让家里所有人咬死巫师治完阿萍的病就离开了的事实。 反正大雪纷飞的深夜里,谁也看不清风雪中有没有出现人影和看清夜雪里的人影是谁。。。 屋内躺在床上的阿萍却睡得并不安稳,她断断续续做着些细碎的噩梦。 梦里的人一般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阿萍在梦里是真心实意地在逃跑,她一会儿被大鱼在马路上追,一会儿又被墙壁上突然冒出的蚌肉吸住手脚,更离谱的是她居然还梦见自己被自己养的论文小牛拱着在教授的田里乱跑。 踩坏试验田的恐怖事件,让睡着了的阿萍意识到是自己在做梦。因为如果是现实,她是牛尾巴扯断了,都不可能让论文踏进学校的试验田一步! 因为在学校里跟着老师走动时,这些‘禁地’可是被老师耳提面命着讲了好几遍让他们学生不要去找死的地方。。。 不想被逐出师门,褫夺学位,就管好自己和自己论文的小jiojio。 梦里的阿萍是觉得自己的梦境展开越来越扯淡了,因为现在她在梦里走进了一条漆黑的小道,是现实中的阿萍绝不可能走进去的地方。 小道尽头站着一头让阿萍眼熟的牛,一身红毛低头正在咀嚼着什么,发出阵阵让人骨酸的咀嚼声。 阿萍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直冒凉气的后脖子,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她站在原地踮起脚向前看。 可惜除了牛的大屁股,阿萍什么也没看见。 她脚酸了放弃时,却听见咚的一声脆响,从那头眼熟的牛的位置滚来了一颗绿色的小球,骨碌碌撞到了她的脚边。 阿萍低头发现是一颗绿色的玻璃珠,等她捡起来捏住手里时,却发现这玻璃珠其实是颗绿色的眼珠子! 她惊恐地把手中的眼球甩掉,整个人脚下一滑跌进了地面突然出现的裂缝中,最后被裂缝里冒出的火焰吞噬。 到这里阿萍以为自己的噩梦终于结束了时,又陷入一片忽冷忽热的体感折磨中。 夜里的阿萍又烧了起来,圣婴掐着她的下颌,用手指顶开她的嘴给她灌药。 说实话,他本来不想这么粗暴的,可谁晓得阿萍睡着了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牙关咬得死紧。 之后给阿萍擦身的事,圣婴没有接手,只坐在一边看。 这细看之下,阿萍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瞧得圣婴直皱眉头。 也太严重了些! 脖子上的淤青像是吊死鬼脖子上的痕迹,其余身体上七零八落的青紫印记,不晓得的还以为阿萍今天被谁打了一顿。 圣婴是知道凡人都是很弱小的生物的,但是眼前的事实让他发现他感兴趣的阿萍好像比其他的凡人还要更脆弱。 他一个不注意,阿萍就会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碎掉。 才认识不到多久,阿萍就差点在圣婴眼前死去两次,这让圣婴心中生出了对阿萍必须轻拿轻放的意识。 不同于狩猎的刺激、也不同于与对手相杀的快/感,珍惜的感觉像是枚花蕾他的心头绽放。 这朵脆弱的小花,在圣婴未成熟的世界观里以绝对的存在感强势定居。 并在之后阿萍养病的日子里,逐渐根深蒂固。 在古代养病的日子痛苦且漫长,现代两片西药就能快速解决的问题,阿萍灌了快一个月的苦药汁子,身体才勉勉强强好了点。 她养病的期间,外界的纷纷扰扰全部被圣婴拦在了房间外面,阿萍就一直不知道在她高烧昏迷时,圣婴究竟在她家里干了什么。 也没人敢越过圣婴的防线私底下去和阿萍说话,就连阿萍的母亲古兰也是如此。 在阿萍察觉出不对之前,她的家正被身边的小牛精以鲸吞之势给霸占了,就连家主的位置一并转移到了他头上。 阿萍的病一直养到了明年的春天才好。 这时可以出房间走动的阿萍,已经明显地发现了自己家中,产生了让人感到陌生的变化。 自己屋子里的好东西在接二连三的剧增,而随从们看她的眼神愈发敬畏,并且在这个家里没人会主动和她说话了。 她仿佛是被当做成一个、摆在供桌前的脆弱瓷摆件一样,被人们供了起来。 阿萍不想承认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是自己的家,随从们竟然还敢拦着她和家人见面,原因就因为是现在圣婴外出未归?! 莫名其妙! 她在家里见自己的母亲弟妹,居然还要得到客人的允许?! 这头鸠占鹊巢的可恶小牛,阿萍望着拦在她面前的随从,在心里怒骂着圣婴。 盯着眼前拦路的原本是她家的随从,阿萍怒道:“好好好,你拦你的,等那头牛回来我找他算完账,再来找你们!” 阿萍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回房间等牛去了。 坐在床上,阿萍环视屋内崭新的布置,想到等会儿自己要和小牛精展开的谈话内容,瞬间让她感觉自己的头仿佛又开始痛了,活像是之前的伤寒没好全一样。 ------------ 12 第 12 章 在那群山环绕,众翠依偎的中间处,凹陷的平地内立着一座土黄色的小城,低矮的民居错落其中。 明明是人烟稠密的地方,城中却一丝热闹也无。 正应该是播种的春日,却少有人去开荒播种,反而是有不少人在驱赶牲畜放牧。 他们穿着皮袄,挥舞着鞭子,一面把牲畜们往春日嫩草繁密的地方驱赶,一面满含期望地往此处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上望着。 期盼着雪化春来,来自远方的商人能带着他们需要的盐巴、茶叶等必需品过来和他们交换。 城外不远处空地上的人们正望着,却没望见属于商人的骡马车队,正看了远处一朵城中居民早已熟悉的红云缓缓朝城中飘来。 “又是那妖怪!”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年纪,竟是个小孩模样?” “供奉他的那家人,今日又要炖肉吃了呢。” “嗤,你要羡慕,你也把自家的女儿献上去呗!” 对着这个架红云的妖怪,人们悄声闹了几句嘴,就个忙个的事情去了。这是因为此地城中的居民早已见怪不怪,无非就是城东头那户人家招来。 先前还奇怪他们家怎会忽地乍富?最近几日瞧了,才知道原来是这家招了个妖怪进门。 开始城中居民还会害怕妖怪吃人,但发现那妖怪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整日缠着那户人家的大女儿,人们就放下心来关门过自家的日子。 在这世上妖怪神仙的事迹并不少见,只要聚居在这里的妖怪不吃人,反而能给予凡人一些庇护。 圣婴才不会留心地上人们的私语,他肩上扛着一头巨大的斑斓猛虎,降下云头,就大摇大摆地从城中穿过,进了阿萍的家。 吩咐前来殷勤迎接的随从们,今夜把虎肉炖了,他洗干净手走进阿萍的房间。 掀开门帘,屋内温暖的空气拂在圣婴的脸上,他抬眼望过去阿萍正背对着他坐在床上。 一头乌黑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发,散在女孩单薄的肩背上,他看见她一对如玉般的手正把玩着一个白瓷杯子。 这是他上次带回来的东西。 圣婴笑着走过去问:“还喜欢吗?下次我给你带个玉做的怎么样?我会专门选和你眼睛一样颜色的给你带回来!” 说话间,圣婴已经把自己脚上的靴子蹬了,坐在阿萍身边让她给自己倒茶吃。 。。。他倒是比自己想的要回得早。 阿萍转脸过去看他,他倒是厚脸皮活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伸手让她倒茶。 阿萍没好一开始就和他说正事,倒了杯茶给他,才说:“圣婴你出门这么长时间,不打算回家去陪陪你母亲吗?” 犹豫了很久,她开口还是对小牛精说不出重话。 因为他再乱来,也没对自己不好过。 于是阿萍选择婉转地提议他回家,打算等他离开后再收拾家里的乱象。 圣婴没察觉阿萍话下的真实想法,还以为她在替自己考虑呢。 他摆摆手,说:“不妨事,我才在你这里玩几天,今年我就在你家过一年都没事。我母亲和父王亲热还来不及,怎么会顾得上我?” 好吧,这条路被堵死了。阿萍选择换个说法,看圣婴是个什么态度:“今天,我觉得身体恢复好了,就想去找阿妈说话,是圣婴你让随从们不让我出门的吗?” 圣婴:“没有啊。” 他不是愚笨的妖,圣婴品出来了阿萍这第二句话才是真正想和他说的。 脑中转了两转,圣婴问:“你想赶我走?” 他点出了阿萍的目的。 阿萍望向圣婴点漆般的眼睛,和他捏紧茶杯的两指,抬手又给他倒了一盏茶,才说:“也不是赶你走,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明明是我家我却想做什么,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家里都过不痛快,还能是家吗?” “谁让你不痛快了?”圣婴问。放下茶杯,他一副马上要出门找人算账的样子。 阿萍连忙拉住他的肩膀:“别,可别,你那教训妖怪的两下子,用在人身上可是要命的!” 装模作样和阿萍拉扯了几下,圣婴才顺着她的意思坐回原处,听阿萍绞尽脑汁和他解释些人人妖妖的事情。 圣婴看得有趣,主要是阿萍这副为难的样子在他眼中很漂亮。阿萍像是只被罩在笼中的兔子,无措得很呢。 他还以为要等她家彻底变成他的地盘,阿萍才会回过神。 “那你打算怎么办?”圣婴欣赏了一下阿萍絮叨的样子,又把问题丢回给她。 他想如果阿萍最后还是决定把他赶走,他就不会再来找她玩了。 但阿萍选择依旧仗他的势,教训手下不听话的随从,圣婴也觉得没意思。 他虽然在这世上还没活过百年,却也见过不少向妖怪献媚的凡人。 阿萍要变成了那样,也就成了和其他凡人没区别的人。 阿萍本就打算自己处理家里不听话的随从,对于圣婴抛回来的问题,她接的毫无压力。 “我打算把他们毒哑了,等春天贩人的来了,把他们又便宜卖出去。” 阿萍的想法很冷血,一点也找不到属于现代女孩的温软。 但阿萍明白在这个封/建时代、人妖仙混居的时代,她若不心冷一些,又怎么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呢? 左右自己不能拒绝圣婴来找自己玩,那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让家里成为他的一言堂。 阿萍没和妖怪相处过,谁知道哪天她会突然触到妖怪的禁忌,然后再发生什么血色十八禁的故事。 她有点想感化小牛精,让他不吃人是她自己的事,绝不会牵扯进其他人。 阿萍才不想走什么家里人被小牛精伤害了,然后自己和他哭哭啼啼拉拉扯扯个十几万字的垃圾剧情。 傻子都知道,佛祖割肉喂鹰割的都是自己的肉呢! 家里不被小牛精完全掌握,家人就有选择的余地,阿萍可没打算让自己这一家人啃牛过一辈子。 她估计圣婴在妖怪中的年纪就是个宝宝呢? 再有谁家成年人躺平啃老的对象,是个小宝宝? 毒哑了发卖?圣婴再次看见了阿萍的心软。 这种背叛了主家的随从,不杀了留着干嘛? 圣婴问:“你是下不了手吗?” 他问得阿萍一愣,随即她反应过来圣婴说的是什么,说道:“只是没必要这样做罢了。他们是惧怕你,选择向你屈服,看明白我这个主人没实力对付你。这是事实,不是我杀了他们,就能掩盖得了的,把他们卖出去了,防止了他们把家里的事情拿出去乱讲,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随从们弯腰得太快,阿萍怕圣婴哪天让他们对自己家动手,他们也会很快下手。 既要防着妖怪又要防着同类的生活,阿萍是脑子进水了都不会这么选。 圣婴:“那么你卖吧。” 说完,他又问阿萍:“你面对你自己不如我的现实,就不想努力一把?” 阿萍翻了个白眼:“努力了,然后以凡人之力戳破你一层牛皮?” 西游的世界里又没有修仙文里凡人升级的系统模式,她又不认识什么神仙门路,自己埋头苦练也是做无用功。 妖的门路。。。 阿萍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大菜,就别自己端自己了。牛魔王和铁扇公主这两妖,绝对没一个瞧得起自己。 就像人类里除了昆虫学家会正眼看蜉蝣,其他人会在意自己脚下渺小的东西么? 圣婴觉得阿萍在和自己讲俏皮话,还戳破他的皮? 他与阿萍对视了一会儿,笑说:“那你卖呗,需要我帮你捆人灌哑药吗?我还没做过这种事呢!” 阿萍:“等几天,那贩人的到了,我们再动手。” 圣婴答应得很轻松,这让阿萍松了一口气。不求多了,只要自己在他眼中比其他凡人特殊一点,凭这一点,阿萍就能做很多事。 等了一个月,贩人的到了,阿萍就收拾收拾把家里的随从都给卖了,又重新去买了两个人,一个给家里挑水担柴,一个给家里打扫做饭。 只两个人,要是被小牛精又给吓服了,阿萍也不至于担心家里收拾不了。 家里人少了大半后,变得清静不少,阿萍养好病后也有更多精力放到锻炼身体上,重新捡起拉弓射箭的能力。 骑着马见天地就和圣婴深入人迹罕见的林中,锻炼自己的动手能力。 有圣婴在,阿萍也能趁机去和山中常见的妖鬼动手,练习自己对于非人之物的动手能力。 西游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凡人活得就像卑微的蝼蚁,而阿萍她尽力想让自己这只蝼蚁活得舒服些。 圣婴这头小牛精在阿萍家又住了一年,最后因为无聊在某一天的清晨吃完早饭和阿萍说了一声后,就告辞离开。 他的离开,让阿萍一家的生活重新恢复平静。 度过了十一岁这一年的阿萍,她的身体开始因为青春期的到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走过了女童的时期,正式迈入了少女的门槛。 隔一段时间就会跑来找阿萍玩耍的圣婴,他每一回与阿萍见面,都觉得她的样子出现了与上次见面时,不一样的变化。 和自己一样高的个头,渐渐变得比他要高。她的手指变得柔软纤细,嘴唇也变得像是沾水的花瓣,少女细弱宛如花枝的轻颤在阿萍身上出现。 圣婴发觉自己的玩伴在短短几年中变成了一个女人。 多么奇怪的体验啊。 阿萍不再是阿萍,而是变成了一个名叫阿萍的女人。 在今天,圣婴突然想要和阿萍见面,就飞到了她居住的城池,降云落在阿萍家的墙头。 他刚想和阿萍打招呼,就看见她在院中坐着低头正梳着头发。半湿的头发在正午灿烂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靛青色的微光,看着就让圣婴觉得阿萍现在的头发手感一定很好摸。 正想着待会儿等自己和阿萍打过招呼后,一定要让她给自己摸摸头发玩的圣婴,却看见正美美梳着头发的阿萍,她的动作被敲门声打断。 谁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啊? 圣婴正觉得阿萍梳头的样子很美,打算再好好欣赏一下的这会儿被人打断,他带着扫兴跃下墙头。 圣婴悄悄跟在阿萍的身后,准备找个机会吓吓她! 却又在阿萍听见门外的人喊她名字后露出笑容时,猛地从阿萍背后伸手按住了她搭在门栓上的手。 “门外的是谁啊?阿萍你听见他喊你的名字,就笑得这么开心。” ------------ 13 第 13 章 阿萍如圣婴所愿的被他吓了一跳。 圣婴望见阿萍吓得耸起的肩膀和颤抖的腰肢,却并不满意,他继续说:“阿萍你怎么不理我?” 是理不理的问题吗?! 阿萍用力从圣婴掌下抽出手,转身瞪了这神出鬼没的小牛精一眼:“你都快把我吓死了,我还理你?” 说完,她转身拿开了门栓,她才不想和他在这门口打打闹闹,耽误时间。 木门从内向外推开,露出门外人高大健硕的身形。 阿萍笑着和门外的男人打招呼:“阿里大哥好。” 被她称呼为大哥的这个名叫阿里的男人,其实今年的年纪才十六岁。按道理他应该被称做为男孩才妥当,但在古代十六七岁的男孩已经足以被当家中做顶门立户的男人了。 阿里散着一头浅褐色的长卷发,只在鬓边留着几条缀着银珠子的小辫。他没有穿着上衣,坦然地裸露着自己的上身,整体呈现蜜色的肌肤在胸膛上方,用着鲜艳的朱砂描绘着一只狰狞的狼头。 他身上带着一股先天的野性美,让人看到他时就容易就联想到戈壁上落日余晖的血色、或是吹过旷野的风声。 阿萍对阿里这个人没什么想法,每次见面时仍是会被他胸前的风景吸引去视线。 阿里对于阿萍望过来的视线,颇为自得地挺起胸膛,绷紧肌肉,渴望少女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得更久一些。 “我给你带了把野花来,前几天你不是说想要吗?” 阿里从刚才开始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举到身前,露出自己攥在手中的花束。 他的手掌很宽大,对于他来说握住刚好合适的一束花举到阿萍面前,这盈满双目的鲜花,阿萍几乎以为阿里把山里的春天都给送到她面前了。 阿萍:“谢谢,我没想到你会送我花。” 阿萍惊喜地把花束抱在怀中,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收到来自于异性赠送的鲜花。 前几天,她不过就是在狩猎途中和同行的人们随意说了一句,没想到阿里会把她的话一直记在心里。 阿萍有些脸红,问:“阿里大哥,你要蜂蜜吗?我前几天刚才山上弄下来一个蜂巢,里面的蜜很多很好喝。” 哎呀,她这说的是什么?明明自己是想感谢他,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迫不及待好一还一的互不相欠。 “那好,不过我现在回去拿罐子太麻烦了,我先从阿萍你这里借一个罐子装可以吗?”阿里看一边那像是妖怪的小孩一直沉默着,他也顺势略过他的存在,只和阿萍讲话。 最近一年他常常来这里拜访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巴结妖怪,而是为了认识阿萍。 他想娶到这个族里最漂亮的姑娘。 现在借了罐子回去,后面不就又有来找阿萍的理由了嘛,阿里对着阿萍笑弯了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阿萍点点头,抱着花转身引阿里进院子中等待的同时,低声问身后的小牛精:“你刚才怎么一声不吭的?你突然安静成这样,弄得我有些害怕了,圣婴。” 圣婴别开脸不去看阿萍怀中的花束,他莫名觉得那些花颜色艳得有些刺眼,心情持续变坏的他开口说出的话,也带上了尖刺:“你管我干什么?抱好你的花就对了。” 这是怎么了?谁给他不痛快了? 阿萍不好在客人面前和圣婴说悄悄话,只对他笑了笑做敷衍,自己就抱着怀里的花束去了厨房。 小牛精一向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阿萍暂时放心他和阿里在同一个院子里待上一时片刻。 阿萍一离开院子,院子里站着的一人一妖气氛立刻变得僵硬起来。 阿里是个极看得懂眼色的人,他没往风口上撞,自己推到院墙的角落靠墙站立,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他的识相没有熄灭圣婴心中生出的暗火,反而让圣婴觉得胸口憋闷。 他怎么就从来没听阿萍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人? 又或者,是阿萍说过他自己忘记了么。。。 圣婴开始回忆近两年来,自己与阿萍每次见面的交谈内容。 好像、好像他们相处时,多是自己在说自己的事情,阿萍却很少提她的生活。 为什么阿萍的话会这么少? 电光火石间,疑惑不解的小牛回想起了很多存在于脑中碎片式的记忆,那些自己不在意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难不成阿萍认为自己听得无聊,就自己学会了闭嘴吗?! 可她认识新朋友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啊! 圣婴越回忆心里越憋闷,他的视线扫向院子中的男人,问:“那谁,你是什么时候和阿萍认识的?” 自己待得好好的,却突然被妖怪点名的阿里:“。。。我和阿萍大概是两年前认识的吧?” 。。。其实是他单方面认识阿萍,对她一见钟情。在最近这一年他才真正和她混熟,达成可以上门的关系。 不过,实话也没必要和妖怪说,阿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小小的三寸丁。 他是妖怪又怎么样?再怎么强,身体没有发育,他也只是个没有用的小孩子。 阿萍看他身体的眼神,阿里每次都记得清楚。 现在她虽然没对他生出好感,但比起这妖怪,自己好歹在阿萍心里是个男人。 “这么早?”圣婴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情感。他是完全没发现这个凡人,是如何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摸进阿萍身边的。。。 更让圣婴恼火的是眼前凡人打量他的眼神。 凡人自以为隐秘的窥看,在妖怪这里根本无所遁形,端看被注视的妖怪会不会和凡人计较。 现在,圣婴就很想和阿里计较一下。 他暗暗想不打死,打断这人身体里的几根骨头,阿萍应该不会害怕自己吧? 就在圣婴蠢蠢欲动的时候,阿萍抱着装着蜂蜜的罐子走过来,让圣婴心里可怕的想法瞬间胎死腹中。 阿萍:“阿里大哥你拿去,要是觉得好吃,下次你来我再给你装一些。” 阿里:“谢谢,那我下次来,还给你带花。” 阿里瞧着眼下那妖怪在阿萍家里,自己不好再和阿萍拉近关系,就坦然告辞离去。 阿萍一直把人送出了院门,才回转过来,一转身她看见院子里的圣婴站在屋檐下,一副气闷的样子。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他:“圣婴,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奇奇怪怪的,是在外面打架打输了吗?” 圣婴瞪了阿萍一眼,说:“我要是和别的妖怪打输了,就不会来找你玩了,而是回家养伤去了。” 这小牛精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 阿萍不喜欢受莫名其妙的气,但想着每次小牛精给她送的礼物,撇撇嘴阿萍也就不把这气当回事了。 走过去扯住小牛精的袖子,阿萍把他拉进自己的房间。坐下后给他到了一杯最近自己这里常备着的蜂蜜水:“来喝点糖水,心里就不难受了。” 圣婴接过阿萍递来的茶杯,没有喝里面的蜂蜜水。 早在阿萍没给他倒水前,圣婴鼻子一动,就闻见了桌上茶壶里散发出的蜂蜜味儿。 跟她刚才送那凡人傻大个的蜂蜜是一样的气味。 圣婴抬手把茶杯里的蜂蜜水倒在了地上,随后他说话的音量略比平时高了几分:“我才不要别人剩下的东西咧!” 阿萍:“?” 就他不是一直和自己分东西吃吗? 。。。怎么就今天的蜂蜜等于是剩下的东西了。 阿萍无奈地问:“那你要喝什么?” 圣婴扬起下巴对着桌上的茶壶一点:“你把这里面的蜂蜜水倒了,给我泡茶。” 行吧,看了今天牛嘴想嚼茶叶了,阿萍:“我这就去厨房提热水。” 阿萍拎起茶壶走去厨房,身旁坐着的圣婴却跟着站起身,跟在她背后,像是条粘人的小尾巴。 阿萍在厨房里洗茶壶,圣婴的眼神却被厨房里陶罐中鲜花吸引。 好啊,好啊,她不是随手把花丢进厨房,而是准备把花插瓶子好好养起来。 不就是外面野地里随处可见的野花吗? 圣婴心里不舒服,他想改天自己就去家里的花园子,给阿萍采几朵牡丹送来,免得她没见过世面把野花当宝贝! 心里做好打算,圣婴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气不顺,于是问:“阿萍你留着那人送你的花干什么?外面到处都是的野花,你倒是稀罕上了!” 阿萍不知道小牛精今天是抽什么风,看他的年纪更年期也不可能提那么前。 她轻轻叹了口气,才说:“你说得没错,野花是外面到处都是。但只有这一丛出现在我的陶罐里,它就和其他野花不一样了。” 要说什么少年的爱慕之情,阿萍觉得小牛精这个年纪听不懂,就换了个方式给圣婴解释:“就像世上妖怪千千万,但我只认识你,圣婴你在我心里和其他妖怪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你别岔开话题,别以为你捧着我,我就不和你生气了。”圣婴被阿萍的话语给甜到了,心里一软,说话的语气又变回了和平时一样的腔调。 “你别留着那傻大个的野花了,阿萍,我下次来给你带牡丹好不好呀?” 阿萍翻找茶叶的动作一顿:“不好,这是人家的真心,不可以乱丢。” 真心? 圣婴嗤之以鼻。 这野花根本不值钱,要真心想对阿萍好,他倒是把家里的金银、牛羊等物送来。 轻飘飘一束到处都找得到的野花拿来当礼物,忒廉价! 圣婴不吱声,走到装野花的陶罐旁,伸手揪下几朵丢在嘴里咀嚼。 阿萍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圣婴闷声回答:“当然是在品尝阿萍你口中真心的滋味。” 不是,他今天有病吧? 阿萍皱眉盯着圣婴看,觉得他今天的脾气非常非常非常的古怪。 实在摸不准今天自己拿什么态度对他,阿萍低头不再看圣婴,专心致志地洗手准备泡茶。 打算试试看不理他,看待会儿他会不会自己调整好情绪。 一人一妖气氛沉闷的当口,这时阿萍的母亲古兰却掀开帘子走进厨房,她看见圣婴也在,脸上露出几分意外,随后这零星多余的情绪被古兰脸上生出的笑意淹没。 她盯着厨房中的鲜花和阿萍开玩笑说:“阿萍,也到这个年纪咯~” 阿萍本人只是贪看阿里的大胸肌,并没有和他相好的意思。对于自家阿妈的调侃,她的反应也只是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 反倒是圣婴被古兰这话弄得心里生出了些慌乱的情绪:“什么年纪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慌乱情绪的由来,但隐约觉得古兰的语气不对劲儿。 古兰没打算和孩童模样的妖怪解释什么是男婚女嫁理所应当,只是暧昧地对女儿哈哈一笑:“这可不好明说,您看着阿萍的以后就知道了。” 他到底能就能知道什么? 圣婴哑然,这瞬间他望着面前行为默契的母女,忽然觉得自己的舌根被花汁苦得发麻。 让他无法开口去追问她们,让她们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 14 第 14 章 一直思考着自己到底应该知道些什么的圣婴这会儿安静下来了。 古兰因为他在这里,也不好和女儿多说些什么,只对阿萍点点头:“我拿了些小东西放你房间里,待会儿你自己去看。” 阿萍应了一声,把热水倒进放入茶叶的茶壶中,拿上洗干净的全套茶具就招呼圣婴回了房间。 小牛精现在看着呆呆木木的,坐在椅子上,阿萍喊他也跟没听见似的,整个妖自顾自在原地魂飞九天。 也不知道他要发呆多久,阿萍不想干坐着看他,就从桌子上找出了针线继续缝制自己今年夏天要穿的新衣服。 来了西游的世界这么久,阿萍还是学不会绣花这项传统技艺,她只能勉强缝补衣物。 不过能在布上绣出一条完美的藏住线头的线条,对于她来说在心里就足够自吹自擂好一阵了。 阿萍手上正在缝制的衣服看着很短,就一截小小的上衣,看着像是现代的露脐装一样。 其实也没错,阿萍在缝制的衣服正是西游版.民族风.露脐装。 她自己也没想到在古代模板下的西游世界,她还能有穿露脐装的一天。 可想想她现在穿成了少数民族,穿件露脐装其实也没什么。 阿萍在现代读大学时,被家里管教得很严,从小到大都是套着好孩子的模板规规矩矩长大。化妆讲究要化淡妆,衣服要考虑朴素大方。 像是露脐装这种大胆时髦的衣服,在阿萍的衣柜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后来读了离家远的农业大学,阿萍短暂地自由了一会儿,却也还是没那个条件去把自己打扮得新潮一些。 因为谁家养牛的人会穿露脐装拌饲料啊。。。 把线穿过绿松石和昆仑玉打磨成的小珠子缝在上衣做点缀,阿萍所在的这个彩线稀缺的民族,也有着自己丰富衣物色彩的办法。 在房间里,阿萍找到了她阿妈口中给自己的小东西,是一袋用朱砂染过色的草珠子。 这下阿萍手上的珠子总共凑齐了三种颜色,绿松石的亮眼绿色、昆仑玉的暗白色、草珠子的艳红色。 阿萍不会绣花,但她知道像素风格的画,在脑内模拟出大概的图形,阿萍就开始动手串珠子组图案。 等神游天外回来的圣婴找阿萍说话时,他就看见她正在往手上短短一截的衣服上串珠子。 他探头过去一看,大概知道她在缝什么衣服,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衣服上缝花花绿绿的珠子。 圣婴一向是有什么不知道,当场就会问的类型,他拿起一粒绿色的石头小珠子,问阿萍:“阿萍,你为什么要往肚兜上缝珠子啊?” 阿萍拿针的手一抖:“。。。” 他捏了捏手中的石头珠子,确定了它的硬度后,又问:“你晚上穿着这样的肚兜睡觉,会硌得你身上青青紫紫的哦。” 阿萍:“这衣服不是肚兜啊。” “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在你面前坦然地缝制肚兜这样的私密衣物?” 圣婴伸手扒开自己的衣领,坦然地用小拇指从脖颈处勾出一条细长的红绳,给阿萍看:“这有什么可私密的,阿萍我里面也穿肚兜,还是我娘给我缝的红肚兜呢!” 所以你乳名叫红孩儿,是因为你从小穿红肚兜吗? 阿萍这会儿有点想笑,但是又怕圣婴追问自己笑的原因,她只好强忍着。 深呼吸了好几下,她才把笑憋回去,给圣婴解释:“这是我今年夏天穿的衣服,是穿在外面的。” “那你前几年怎么没这么穿?”圣婴回忆着前几年阿萍的衣着打扮问。 那是因为上个月,她才第一次来大姨妈啊。。。。。。 在古代来了大姨妈,就代表一个女孩真正地长大了。在汉族女孩会有及笄礼,而在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少数民族,阿萍想这里庆祝女孩的成人仪式,就是可以穿露脐装吧? 虽然穿这衣服的意思,大概是要女孩去吸引同龄男孩的目光,好早日结侣成家,但也不妨碍阿萍穿着这衣服自己臭美。 阿萍想象着自己穿上露脐装后美丽的模样,就忍不住地在心里得意,自己那时候的样子一定美死了! 这辈子的自己不光运气好得了一副好皮相,就连腰也格外的纤细,穿露脐装,腰上要是有赘肉那可不好看! 高兴于自己这辈子是个美少女的阿萍,笑着回话:“现在才能穿这衣服,是因为我长大了呀,圣婴!” 圣婴上下扫视了阿萍一圈,说:“你这就长大了啊。” 也太快了些吧。 十年的时间都没有阿萍就长大了。。。 圣婴的视线落在阿萍的手掌上后又回转到自己的手背上。 还记得几年前阿萍的手,还和自己的手一样大小,现在若是他们再手牵手出去玩,阿萍她的手能把自己的手给包起来了吧? 圣婴把手上的石头珠子丢回桌上的袋子里,情绪有点低落:“你长得也太快了,阿萍。” 他低落的情绪被阿萍抓住了,她看了看还和几年前的样子没有区别的圣婴,笑说:“因为我是凡人啦,长命百岁这四个字,就能概括完我们凡人的一生。” 她还笑! 圣婴瞬间觉得自己的伤感在阿萍面前有些多余。 这个知道自己只能活一百岁的人,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一百岁,他才将将长成了呢,想到自己长大后的样子,阿萍看不见的圣婴开始觉得自己心里难受。 他到了一杯热茶灌进嘴里,瓮声瓮气地说:“这段时间,我在你这里住久一些。” 知道了阿萍这个人可能几十年后就没有了的圣婴,他决定在这次来看望阿萍的时间里,在她家住的久一些,多陪陪可怜的阿萍。 在他眼里知道自己的寿命不过百年的阿萍,这副傻乐着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可怜的阿萍,简直在圣婴眼里可怜到不行。 “住久点就住久点呗。”阿萍一点也不在意,总不过是她房间里的地板上多头熟睡的小牛,晚上自己起夜上厕所时要小心不要踩到他。 之后阿萍手上的露脐装,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在圣婴眼皮子底下完成,而在下个月的月初第一天,圣婴也亲眼看到了这身衣服穿在阿萍身上的效果。 阿萍露出在外的细细一截杨柳小蛮腰,出现在圣婴面前。 配上她在衣服下摆串上的一层珠帘,她动起来后,圣婴觉得他的眼都要被阿萍给晃花了。 阿萍可真好看啊。 换上新衣服和圣婴出门玩的阿萍,几乎是她在外人面前一露面,圣婴就发现路上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目不转睛地。 带着惊艳和羡慕的眼神,就这样簌簌地从四面八方摇落在黑发碧眼的少女身上。站在阳光下的阿萍露出的身上雪白细嫩的肌肤,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淡光,迷得每一个望着她的人心生悸动。 少女很美丽,可所有人都碍于她身边站着的孩童模样妖怪,而不敢向她搭话。 走在大街上的阿萍,显然很满意这次自己穿着新衣服在人群中亮相的效果。 普通人的虚荣心被大大地满足了后,阿萍牵着身边的小.免打扰器.牛精光速从大街上撤离,两人去到林间的溪水处玩耍。 阿萍领着圣婴在河里摸螺丝抓螃蟹。 螺蛳和螃蟹虽小,但做出来的菜吃着味道却实在美味,圣婴都不知道阿萍是怎么知道这些小东西能吃的。 圣婴很喜欢吃这些零嘴,所以也能耐心来站在溪水里,把它们一个个抓上岸。 而阿萍也和他站在溪水里摸螺蛳,水光荡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摇晃出一道道亮亮的水纹斑纹。 正和阿萍有说有笑地玩水抓零食的圣婴,偶尔却会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露出了一些阴沉的表情。 背对着山林的阿萍看不见她背后的风景,圣婴却看得见阿萍背后出现的东西。 他看见了一些脸上表情恶心的凡人在偷窥阿萍。 这些人虽然识相地猫在树林中不出现打扰自己和阿萍的相处,但圣婴还是觉得自己被打扰到了。 难不成自己最近的威慑力减弱了? 或者是在这些凡人眼中他看着很好相处吗?! 圣婴有心想挡在阿萍身后遮住那些眼神,却发现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挡不住阿萍了。。。 自己矮小的个头和女孩日渐高挑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没有比这个事实更让圣婴气闷的了。 他单手掐诀低声念咒,触断了阿萍身后山林中藏着人的那几棵大树,满意地听着那几个人发出了害怕的惊呼。 做完这一切的圣婴又装作是刚发现的样子,和阿萍一起寻着人惨叫声发出的方向望去。 “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树木老朽倒了,吓着人了吧。” 阿萍停下自己翻动溪水中石头的手,静下来等了一刻,发现山上没有求救声传出,她也就继续低头抓螃蟹去了。 别人只要没求救,阿萍就不会多管闲事去帮忙。 因为在西游的世界里,谁知道发出求救声音的是人是鬼呢? 阿萍清楚自己没重要到能支使圣婴去为了别人拼死拼活。 再者她也不想为了陌生人把自己与圣婴之间的玩伴情谊挥霍干净。 圣婴挺乐意看见阿萍做出这副不在意别人的死活的样子。在他眼里始终是要自己霸占住阿萍心里特殊的位置才对。 就像阿萍自己说的,在她眼里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圣婴赶走了远处的‘虫子’,再度展颜开心起来,他望着眼前招蜂引蝶的阿萍,对她伸出了手。 “嘶~”阿萍瑟缩着躲开圣婴按在自己腰上的手。 他在冰凉的溪水中浸润多时的手掌按在她的腰腹上,阿萍觉得就是自己已经躲开了圣婴的手,他掌心那凉凉的感觉依旧缠绕在她的身上:“你干嘛啊?突然摸我的腰干嘛,我又不怕痒。” 圣婴:“就我看别人都摸了你的腰,我就伸手也摸一下。” 阿萍:“你在说梦话,谁摸了我,我自己能不知道?” “他们用眼神摸的,我全看见了。”圣婴轻飘飘地回答,接着又笑嘻嘻地说:“他们只敢想,而我摸到了,气死他们。” 嗯,就圣婴你这个想法挺孩子气的。 阿萍屈指弹了一下小牛精的鼻头,俯视着他的发顶,决定今天自己就原谅这小牛的孩子气吧。 毕竟她在一天天的长大,而圣婴的外表却像是定格在了初遇时的当年。 小牛犊嘛,爱玩些很正常,作为养牛的自己要包容! 两人继续在溪水里玩耍了半个钟头,尽兴了才拿着被树叶包裹着的一大包螺蛳、螃蟹、河虾回了家。 在阿萍换上新衣服的这整个夏天,圣婴都窝在阿萍家里度过,然后五感灵敏的他发现了阿萍长大了的秘密。 每个月总有一段时间,她身上会带着浓郁的血腥气。 阿萍说这段时间是她来了天葵,这是人身上会发生的正常的现象。 圣婴总觉得长大后阿萍身上的气味很诱人。 偶尔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已经盯着阿萍咽了好一会儿的口水。 好在这馋意,圣婴能自己控制得住,他后续也就没再在意。 直到某一天的夜里,他爬起来掐死了几只摸进阿萍家院子里的妖怪,这才确认阿萍身上这股诱人的香气,并不是只有他一只妖怪能够闻见。 圣婴现存于脑中的知识,没有一个能对应上阿萍现在的症状,最终他选择挠挠头对什么都不知道的阿萍,提出了一个邀请: “阿萍,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想来我家玩吗?” ------------ 15 第 15 章 “为什么突然邀请我去你家玩?”阿萍没有答应圣婴的邀请,反问着。 这个危险的邀约,阿萍可不想答应。 小牛精的家,当然是个妖怪老巢啊。阿萍有信心小牛精会保着自己,但她也怕自己会被些不会看眼色的小妖怪们欺负。 说她没出息也好,有圣婴在背后撑腰,她也不太敢和小妖怪们对上,说到底还是自身没实力。 西游记里的妖怪,可比聊斋中的妖怪凶恶多了,阿萍想这或许是和西游作者当时身处的社会环境有关。 西游妖怪们心中的、欲望的火焰燃烧熊熊,这就导致他们性格中属于人性恶的那面被无限放大,扭曲。 就连圣婴也不例外。。。 电视剧里的那个圣婴虽然有着孩童的顽劣,但也有着些年幼者的天真可爱在身上。 而阿萍现在面前坐着的这个圣婴嘛。。。。。。 她觉得小牛精他是个骄傲的妖。 对于自身的一切都过于自信的圣婴,他言语尖锐,行事极端,就和他以后习得的功法一样,整个人活得像是一团灼热的烈焰。 阿萍看向圣婴,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别告诉你是突发奇想要邀请我去你家玩,圣婴你得给我个理由。” 阿萍知道面前这头小牛犊不是个冲动的笨蛋。他外表看着是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内里却精明得像是名画上故意画得童真的小大人。 他勤奋,不为外物所动,虽然在阿萍家住着时会和她一起睡懒觉,但每日练武的时辰却从未缩短。 他残忍,看不见他人的痛苦,凭借圣婴的实力,往往可以给他的对手一个痛快,他却非要让对方极其痛苦地挣扎死去。 他冷漠,现在看着是他们两人关系很好,但阿萍确定从最初一次见面时,都是自己在向他走去。而圣婴总会隔着一段距离在冰冷地审视着阿萍,非要确定阿萍给予他的东西更多且都是他想要的,才会靠近她。 这就是妖性,像块泛着血色的寒冰。 圣婴没想到阿萍会不答应他的邀约,面色有了一瞬的空白:“你不想去?” 阿萍点头:“我一个凡人去了妖怪的洞府,必定会受欺负。哪怕事后有你给我报仇,但之前的罪我却是实打实领受了。” “怎么会有妖敢在我的面前欺负你?”圣婴有些不理解阿萍的想法,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阿萍平淡地说:“你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地陪着我。” 圣婴语塞:“这。。。” 的确,他回家后要花时间去陪伴母亲,和在父王麾下出征,这些事情是无法带着阿萍一起的。 突然,圣婴想到一个对于阿萍来说他家里最可怕的点。 圣婴家里不是没有凡人,那些凡人都在他家的厨房里。。。 排队像待宰的猪羊一样,等着被厨子做成血食,奉给圣婴和牛魔王享用。 可自从他和阿萍成为朋友以后,他已经很少吃人了啊。。。 圣婴盯着阿萍脸上的表情看了很久,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最终他没在少女脸上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情绪。 确定了阿萍没想到自己想得的这一层,圣婴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吃了你?” 这下轮到阿萍沉默了,这个可能性的确出现在她的脑内选项中。 这会儿,不是和他玩心眼的时候,阿萍像是一个面对满卷不会的题目拖到铃响最后一秒的考生,她突然对圣婴问出了自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圣婴,那你现在还吃人吗?” 当然,他还在吃人。圣婴觉得这个问题在他们一人一妖之间心知肚明,却没想阿萍会在今天把它捅破。 她就不会说得委婉一些吗? 她自己和她家还吃牛肉呢! 圣婴像是着急地想要证明什么,在心里找着各种理由。 明明在自己心里她和那些凡人不一样,她为什么非要去计较这么多?! 就一定要去怜悯那些她连姓名都不知晓的陌生人? 阿萍对上圣婴烦躁的表情,大抵猜到了他内心在恼火着什么? 但这次阿萍却不会顺着他的心思去改变。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人有道德,人性里会有不忍的一面,无法对同类和其他动物的生命逝去无动于衷。 就像阿萍自己评价自己的词语一样,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她都活得很知足。 在满足了人生活的基本需求后,阿萍从不去要求其他。 明明都有着智慧会说话会流血,阿萍无法理解圣婴是怎么对人下得去口的。 会说话的鱼惨死在阿萍面前,她能忍,但要换成个人被圣婴。。。 阿萍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 “你还在吃人,或许会因为我的存在少吃一些。”阿萍冷静地面对着圣婴的急躁,“圣婴你现在对我的好是真,以后想吃了我的心,也一定是真的。” 在现代社会中长大的姑娘,她的性格里有着属于现代人的冷漠,她可以轻易地拨开感情的迷雾,去审视事实真相。 人性里有些东西是和妖性重合的不是么? 圣婴现在是真的有点被阿萍惹火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可是阿萍都这样气他了,圣婴还觉得她这样很顺眼。 圣婴怒极反笑,他眼中一直隐藏着的审视浮出水面,内心深处却翻涌着更多扭曲的兴味。 “哦,那阿萍知道我这种小妖怪是怎么吃人的吗?” 圣婴站起身朝阿萍逼近,一步步地把她往房间里赶去。 这是要干什么?! 翻脸也翻得太快了吧?这是阿萍没想到的,而她性格里也有着多数年轻人办事会有的顾头不顾腚的慌乱感。 她现在是估错了圣婴对她的容忍程度吗? 阿萍被圣婴逼得后退,接着睁大眼睛的她就看见自己面前的妖怪在靠近过来时,身上的变化。 他在朝自己走过来的每一步中,身体都在长大!!! 骨头、肌肉在急促生长的动静,在房间里回响,一阵阵的可怕的声音刺激得阿萍耳膜生疼。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圣婴,在短短的几次眨眼的时间内就长大成了少年模样。 孩童矮小的身体瞬间发育,像颗小小的种子受到外界的刺激,发育抽条。 刹那间,可爱的孩童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年,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瞳却幽深得像是月夜中的古井,黯淡无光,吞噬着注视着他双眼的阿萍心中的勇气。 孩童圆润可爱的眼睛,因为身体的生长而改变形状,被拉长变得狭窄,眸中闪动着凌厉的光,冷得像是头狼锁定猎物的狠毒。 原本身上合身的衣服,被圣婴骤然地成长所撑破,他伸手拂去肩背上的碎布,伸出手抓向阿萍。 这一刻,阿萍眼中的圣婴存在感和鬼也差不多了。她惊恐地想向后推一步,好躲开圣婴的触碰,谁知道无形中自己已经被他逼得退无可退。 被逼至床边的阿萍狼狈地摔倒在床上,下一瞬她的肩膀被身后属于少年的手掌按住。 这就要吃了? 脑中萌生这个念头的阿萍心里慌急了,却又在被圣婴死死地按在床上时迅速冷静下来。 确定现在自己逃不了的阿萍,艰难地推开窗户,往外把自己放在窗口的陶罐推了出去,同时对着院子里大喊:“快逃!——” 这是阿萍在很久之前就做好的心理准备,要死就死自己一个,怎么也要拖住这头小牛犊让家里人跑路。 牛也是属于野兽的一种,在抓住猎物吃饱之前,应该是不会在进食途中再去捕猎其他猎物的。 陶罐落地的瞬间发出一声脆响,原先里面插着的鲜花和着清水流了一地。 随后被少年的手从她背后伸出关上窗户的阿萍,再看不见院子里的任何动静。 不过听着院子里凌乱的脚步声,阿萍心里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她奋力避开少年身形圣婴下压的动作,靠近自己的枕头。 因为枕头下面是她放匕首的位置,阿萍现在要去拿到它。 要是能刺上这头说翻脸就翻脸的小牛几刀,那当然好!如果不能,阿萍也能在熬不住的时候自尽,她才不想体验被圣婴活吃是什么感受! 看到了少女握在手中的匕首,有那么一瞬间,圣婴拉扯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居然在床榻上藏着武器? 圣婴自己在家里时,也没抱着火尖枪睡觉。 因为在家中,母亲从不让圣婴这头小牛精上她的床乱滚,所以圣婴在阿萍家里住的时候,都不会在阿萍不在的时间去躺她的床上。 这就让他今天才发现阿萍把匕首藏在枕头下的行为。。。 他这会儿面对阿萍激烈的反抗,是有些尴尬的。 圣婴他其实没想对阿萍怎么样?他只是想尝一下她的味道而已,让阿萍知道他真正对人生出食欲是什么模样。 可现在闹成这样,圣婴觉得半途而废也太傻了。他只能半阖上眼不去看阿萍现在的表情,用手指去确定阿萍脖子上血液流动的集中处,低头咬下去。 他确认血管位置的动作太明显,让阿萍被圣婴的手指在脖颈处按压时,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在圣婴咬上去自己脖子时,阿萍绷紧了身躯,手上也攥紧了自己的匕首,做好在他开始咀嚼血肉后的反击! 让阿萍没想到的是压在她身上吸血的圣婴,他下一步的动作不是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而是开始伸手拨弄她的衣领?! 他要干嘛?! 这个动作,他该不是想先那什么。。。再那什么。。。吧?! 阿萍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挣扎的动作再次激烈。 她能接受自己被吃,但绝不能接受自己会被侮辱,在这会儿阿萍的心里愤怒的情绪激增! 她觉得这几年自己养牛的时光全被错付! 阿萍一脚朝圣婴的下/身踹去,她的目标明确,狠狠一脚就踹上了那脆弱的一点。 但情绪激动的阿萍却忽略掉了,她踹上的那个地方其实一直毫无动静。。。 “啊!” 圣婴完全没想到阿萍会踹他小解的地方,他瞬间就阿萍踹他这一脚,痛得捂住腰腹在床上蜷缩起来。 原先他还想着阿萍和她手中的匕首伤不到自己,让她随便捅几下出气,等会儿自己也好向她说几句软话,俩人再和好。 谁知道她这一下居然能踹得他痛得暂时起不了身! 为什么被踹了那儿会这么痛?! 感到自己痛得说出话的圣婴,瞬间卸下了力,他立即被阿萍从身上掀了下去。 阿萍先是用匕首狠捅了这妖几下,在发现匕首尖捅变形都捅不进去后。 阿萍她坐起身,抓住圣婴的头发,提起他的头,狠狠地给了这头挨千刀的牛犊脸上几耳光,说:“我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草泥马!听见了吗?我草泥马啊!!!——” 先是被阿萍狠狠地给了一脚的小牛精牛圣婴,他现在完全被阿萍这几耳光给扇懵了。 不是,阿萍她真打我啊?! 他才喝她一口血,算算这几下了?!她倒是打得爽了!!! 圣婴有些委屈地看向阿萍,她怎么还扯他头发? 先是踹他小解的地方,现在又扯他头发来打脸,圣婴就没见过有谁是这么打架的! 这不就是乱打吗?! 可偏偏自己还真被阿萍给打倒了,心里的委屈和气愤扭成一团,让圣婴眼圈发红,眼里水光滟滟,看上去好似泪水在眼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模样。 好一幅美少年受辱图,换是在平时阿萍绝对能看直眼,顺带咽口水半个时辰,可现在阿萍却看不顺眼圣婴摆出的这个模样! 他还好意思委屈?! 越想越气的阿萍又给了他一脚怒道:“你别在我这面前整这死出!”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老娘才委屈好不好?你竟然想对我!对我那什么!我看你怎么不造反去天上,去日天日地日空气!” “我看我们之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阿萍横起匕首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反正杀不了你,老娘我不陪你玩了!” 完全不明白事态怎么就发展到阿萍自尽这个环节的小牛精,他这下是顾不了自己身上痛不痛了,飞快爬起来就夺去了阿萍手上的匕首,顺带把情绪激动的阿萍给敲晕了。 圣婴抱着晕倒的阿萍靠在凌乱的床上直抽气:“嘶~嘶~怎么还在痛啊?不会我以后都不能解手了吧?” 还不知道自己身上长的器官,除了解手还有其他用处的圣婴,他这时后知后觉地开始慌了。 他一把抱起怀里的阿萍,决定趁着她还在昏迷,先把她带回他家。 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准备架云离开的圣婴,却发现之前给阿萍送花的傻大个举着刀从门外冲了进来。 他这是? 圣婴瞬间停下了嘴上还在吸气的动作,冷笑地看着他。 怎么,想玩英雄救美啊? 圣婴挺直自己因为疼痛而驼起的背,闪到这凡人男子身边,一脚把他踹到墙上踢得昏死过去。 “怎么可能让你抢过去。”圣婴低头踩碎男人手中握着的刀,就转身架云带着怀里昏迷的阿萍离开。 ------------ 16 第 16 章 天空中一朵红云之上,少年身形的妖怪怀中搂着一个昏迷的凡人女子。 云上的妖怪时不时会关心地低头查看怀中少女的情况。 阿萍除了在睡觉的时候以外,很少会像这样安静,在圣婴眼前一动不动的。 这样的阿萍,让看着她的圣婴心生不安。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把阿萍敲晕这件事是在逃避。 他确定如果当时不把她敲晕,他们再聊下去也只会越吵越凶,直至他们双方谁先情绪上头后,说出断交这话。 圣婴是想和阿萍讲道理的。妖怪吃人这件事多正常啊,因为人好玩好捉又好吃,和凡人吃鸡鸭鱼肉没什么分别,那些小玩意在小时候不也可可爱爱的,长大了还不是会被人端上餐桌。 在残忍这方面,热衷于圈养的凡人和更乐于狩猎的妖怪,在他眼里没有太大的区别。 圣婴百思不得其解,今天他们俩的话题为什么会谈到吃人? 云端上年幼的妖怪在路上思来想去,最后不得不承认是他自己的错。 不和阿萍把话讲明白,在那玩什么谜语,最后差点把一人一妖情谊耗空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牛圣婴。 “唉!”圣婴在云上叹气,他垂目注视着自己怀中昏迷的阿萍,带着些审视,纠结,还有他自己也没发觉的柔软。 阿萍这根本不害怕妖怪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世人都说妖怪性情古怪难以捉摸,但她这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圣婴觉得阿萍可比他厉害多了。 之前,如果不是她手中匕首材质不佳,圣婴觉得自己在痛得直不起腰的那会儿,就会被阿萍捅个肠穿肚烂。 唔,他现在的妖力还不能快速修复内脏被搅碎的伤,到那个地步自己会死吧? 妖怪死了都会现原形,那时阿萍会拿自己的尸首怎么办?她会选择吃了他吗? 然后自己剩下的骨头呢?阿萍会留着收藏吗?他现在开始长角了,初生的牛角很漂亮的,搭上头骨挂墙上一定很好看! 圣婴开始因为自己的这个想象而觉得兴奋,可惜没等他乐多久,他又反应过来以阿萍这个人的道德感。怕是她真把自己给宰了,也不会去吃尸体。 八成她还会给自己好好埋葬,再竖个碑什么的,然后又会可怜巴巴地为他吃几个月素? 唉,阿萍真可怜。 越想越觉得她好可怜喔,圣婴怜惜地把怀里的少女又搂紧了一些。心想这次是他的错好了,为了让阿萍别和自己一刀两断,圣婴决定等她醒过来后好好像她道歉,自己再退一步从今往后不吃人肉好了。 他爱吃的东西多了,人肉又不是必需品,阿萍不能接受他吃,那他就戒了这个呗! 还有她担心的自己会受别个妖怪欺负的事,那他就尽可能待在她身边好了。 决定了让自己向阿萍先低头的小牛精,他的心情瞬间放晴,再不觉得等待会儿怀中少女醒来后的场景会有多可怕了。 只能说圣婴是小儿心性了,光是想着要向阿萍伏低做小的认错道歉,却完全没打算放人家回家。这还在架云回家的路上哩,他就已经打算好需要怎样重新布置自己的房间,要在里面放些什么阿萍得用的东西。 红云很快飘到了一处翠绿的高山近前,挥散了云雾,圣婴抱着阿萍从天上降下。 此处林深叶密,林中鸟鸣幽深,猿猱长啸,溪下麋鹿饮水,金鲤跃跃,好不热闹。再拨开挡路的林叶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牛魔王和罗刹女居住的洞府前,门前栽种了不少桃李梨杏之属的树木,无论春夏秋冬它们都在开花缀果,一个个看上去就香甜可口的果子,挂在一片片□□相间的花海中,好景色真赞个美不胜收。 越过这片三春争艳的美景,眼前就先出现了挂着惊鸟铃铛的飞檐。说是妖怪居住的洞府,洞门处的装潢却一点也不比凡间簪缨世族差,不仅雕梁画栋描金砌银,看着反而更加威武大气。 圣婴到了家门口,因为抱着阿萍腾不开手的原因,他选择毫不客气地上脚踹自家大门: “开门!当值的谁?快出来开门!” 没等他再踹第二脚,门里守门的小妖就慌忙地开了大门,对他点头哈腰:“小大王回来了?这是又去哪玩耍了?家里的大王和奶奶可是想念您得紧呢!” 圣婴家门口的看门小妖也有着完美的人形,长相看着像是个笑容喜庆的垂髫小童。 圣婴没搭理他,只在这小妖说到最后一句时,笑了一声:“可别,没个十几年,他们怎会想我,说不得哪天我回来能瞧见自己多了个弟弟妹妹。” 被圣婴顶了一句的小妖,他脸上笑容不变,在瞄见圣婴怀里还躺着个凡人女子时,连忙伸手过去想把人接过来: “诶呦!怪不得大王和奶奶见天的夸小大王孝顺,您这趟回来还给大王带零嘴了,让小的替您拿着。” “谁给你说她是吃的了?”圣婴瞪小妖一眼,原先还带着点笑意的脸冷了下来:“她是我的朋友,我请她来家里做客,以后你们怎么敬着我,也要怎么敬着她。” “你嘴中这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再有我就吃了你。” 训完多嘴的小妖,圣婴觉得自己在路上好不容易恢复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他意识到阿萍所担心的问题,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在除他之外的妖眼中,包括现在这个圣婴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的小妖眼中,阿萍也是他能吃下的食物。 讨好圣婴失败的看门小妖,因为自己小大王的恐吓,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目送着他离开。 等小牛精的背影远去至看不见后,小妖才稀奇地低头扳着手指数数:“。。。这才五十出头的年岁,还没到时间,他怎么就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也不怪这小妖想歪,按照妖怪们的习性,多数的妖物在成精前就已经跟着自身的种族习性,开始了发/情繁衍。少数的像是圣婴这种,被成精后的父母诞育的、胎生就能化作人形的妖物,多数百岁成年。 在小妖们的眼中凡人不能拿来食用,就是要拿去玩乐的。 可以小牛精的年岁来说要想着男欢/女爱,也得等到他自身的家伙事顶用了才行。 小妖其实也没看清圣婴怀中阿萍的样貌,只凭借着自己嗅到的香气,把她猜测成了食物。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里的妖人相处观念中,小妖这么想才是正常,而阿萍和逐渐被她影响了的圣婴,他们一人一妖脑中的念头才是奇怪的。 抱着阿萍回家的圣婴,他原本是想就这么直接地把人抱回房间,可走在回房间的路上,他脑子里总是回荡着刚才小妖讨好他的话。 越走脑中思绪越是凌乱,短短一段距离,他硬是自己走出了火来。 搂着阿萍,圣婴坐在自家花园中的石凳上生闷气。 胯/下小解那处还在隐隐作痛,这会儿连脑子也被刚才的小妖气得抽痛了,身上两处不痛快的圣婴,决定要找别人的不痛快了。 在家里,不能对母亲不敬、不能忤逆父王、不能欺负阿萍,那他就只能解决让他不高兴的看门小妖了。 圣婴没有多想,就决定了今天自己晚上的夜宵是那小妖。 这个决定让圣婴心中的不快略微少了些,心情又好了点的他低头凝视着阿萍脖颈处伤口凝结的红痕。 圣婴咽了两下口水,他有些做贼心虚地左右望了望,确定附近没有小妖经过后,他小心地靠近少女脖颈上的伤口,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又卷去些被自己舔化的血痂抿在口中。 “这应该不算吃人哦。”圣婴低声在阿萍耳边嘀咕,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解释:“舔舔,阿萍好得更快。舔舔不算吃人,晚上我还要吃那干柴难吃的小妖,就再舔一下下。” 嘴上说得好听,再舔一下下什么的,等小牛精的一下下结束后,少女脖子上的伤处都被覆上了一层水光。。。 自己把自己哄好的圣婴站起身抱着阿萍转向走去了家中的正厅,一路上自言自语道:“嗯,我想想,既然是来做客的,怎么也要见过家中的长辈才是。阿萍昏着,这礼数就由我带她完成。” 在房间里罗刹女正梳妆打扮整齐,等着儿子去梳洗后换上家常衣服前来拜见。 她一听见门外的丫鬟禀报儿子前来问安,立时喜笑颜开起身前去迎接,嘴上笑道:“我的儿,你又去哪儿玩乐回来了?可有什么趣味的事情要来说与母亲,快快过来坐下。” 圣婴笑着凑在母亲近前,对罗刹女露出自己怀中的少女:“儿没去什么远处玩耍,就在阿萍家里玩。今日请了阿萍来家里做客,儿特地带她过来和母亲问个好。” 罗刹女瞧着儿子怀中那昏迷不醒的少女,嗔笑:“你到学着你老子的模样作怪,这小女儿昏昏沉沉地,她是梦里向我问好吗?” “不是有我嘛,我醒着,能替她向您问好!”圣婴笑嘻嘻地抱紧了怀中的少女和她脸贴着脸,看着样子要好得不行。 “见过长辈,府里众妖也好知道家里来了贵客,他们警醒着些就不会冒犯别人了。” 圣婴这话里带刺,听着极其扎人。罗刹女眼珠转了转,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是个什么打算。 罢罢罢,家里待客人总是讲究礼数的。 罗刹女自己不吃人,却也对丈夫儿子吃人的事情不排斥,她对内是个贤良淑德的性子,待丈夫和儿子都千依百顺。 她清楚红孩儿是在给阿萍搭架子撑台面,瞧着孩子这会儿兴致高,就愿意也去抬一下。 在罗刹女心里,这个事也就是陪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她笑盈盈地说:“咱们家也有迎来女儿娇客的一天,需要母亲给这小姑娘安排个房间吗?” 圣婴摇头:“不用,阿萍胆子小,她还和我睡一个屋。” 罗刹女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毕竟一是儿子还没到年纪,二是她觉得一个小小凡人也伤不到红孩儿。 随意地说了句好,罗刹女就忙着和儿子聊天谈笑,享受了好一番天伦之乐后,她才把圣婴放走,让他回房休息。 圣婴出了正厅时,脸上还挂着乐呵呵的表情,一直到他转了身脱离了罗刹女的视线后,几乎是在弹指间,他脸上的所有表情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圣婴握着阿萍肩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是在强忍着什么。 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圣婴赶走所有服侍的小妖,又把阿萍安置在自己的床上。随后他关上房门走到桌前到了几杯茶狠狠地灌进嘴里,企图去熄灭自己心中暴涨的愤怒。 可惜能压下心火的茶是冷茶,而作为牛魔王和罗刹女唯一的子嗣,圣婴房间里的茶水,无论他在不在,备着的都是热茶。 这几大杯热茶灌下去后,是一点也没让圣婴感觉舒服多少。 这在家里打转的几个来回,他先是被看门小妖的没眼色气到,再是被母亲对阿萍的刻意忽视冷到。 这冷冷热热的对待,让圣婴总算是触碰到了点阿萍的心理边缘。 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被人或是妖轻视过圣婴,第一次去感同身受,他就品尝了被人忽视的冷遇。 小妖不长眼就算了,怎么连母亲也、也。。。哎!!! 罗刹女对阿萍的忽视是一种让人感到羞耻的不在意。 圣婴宁愿母亲对自己把阿萍带回家这件事激烈反对,也不宁愿她拿出这样的态度去对待阿萍。 明明阿萍这样有趣,她和很多人都不一样,在人群中她像是会发光的那个。 圣婴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在其他妖怪的眼中竟然如此渺小,小到不配让其放在眼中。 他替阿萍感到委屈。 圣婴走去床边一看阿萍还昏着,便觉得自己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受了这一回,就是委屈翻了倍,是他没用。 坐在床边,圣婴握住阿萍的手,盯着她看了很久之后,才低头用自己额头贴上了她的手背闭眼吸气。 良久过后,静得落针可闻的房内飘出一句男声带着沙哑的抱歉。 ------------ 17 第 17 章 不知过了多久,阿萍从昏迷中清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被眼前吹拂的薄纱迷了眼,又是被后脖子上传来的酸疼惹得蹙眉呻/吟。 这种被强制关机后重启的身体状态,这会儿让阿萍感觉非常不舒服。 她神情痛苦地从床上坐起,挪到床边撩开了作为床帘的几层透光薄纱,去查看自己现下的所在。 接着阿萍就发现自己现在在一个宽大的卧房中休息。 这里难不成是圣婴那死牛崽的房间? 撇开房内精致的装饰器具不谈,她从房间墙壁上悬挂的佩剑、靠墙安放的石锁、还有床头安放的盔甲这些小细节猜测到自己是在被圣婴打晕后,直接给掳进了洞府。。。 阿萍的视线左右在房内搜寻了一阵,在没有找到圣婴的存在后,她就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 确定自己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舒服后,她这才靠回床上的引枕上,解开头绳,以指为梳,顺着自己的长发。 头上扎了不知道多久的辫子,这会儿不解开,再磨蹭一下,头皮就会更酸疼。 阿萍借着梳头这个动作,放松身心的同时整理着自己凌乱的思绪。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愤怒这个情绪已经对阿萍没有用了,阿萍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要活,如何才能活得有尊严? 要死,如何才能痛快了结? 总之不管是活是死,阿萍绝对不想活在任何人或是妖的控制下! 以爱为名的控制有多恐怖,阿萍上辈子体会了十几年。上辈子的她直到高考后填报志愿时,才找到机会反抗,选了一个惊掉家里人眼球的大学专业填报,阿萍这才从困住她多年的枷锁挣脱出来。 有过成功经验的阿萍,她有信心,自己能反抗成功第一次,也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现在得好好想想,自己能找出什么武器对付那头把不顾自己意愿、将自己强行掳走的小牛。 像是上辈子的忍字诀,阿萍估摸着现在是不能用的,要是用了这计,那头牛估计会以为自己在被他慢慢驯服。 再者阿萍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性格里会有的软弱,她都有。人和妖磨时间是最蠢的决定,她害怕最后自己心中的理智与清醒,会被漫长的时光腐蚀殆尽。 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这句诗可不是开玩笑的。 哪就只能战略性地对他耍横! 她可得好好回忆一下上辈子自己接触到的撒泼经验,借鉴个一二好让圣婴受用无穷! 正在脑中努力着、尽可能冷静地把之前自己和圣婴那头死牛精之间发生的争吵复盘的阿萍,突然被房间内出现的男声吓了一跳: “你醒了,有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小牛精说话的声音也和他外表的改变,发生了同步变化。 少年的声音既不低哑也不磁性,反而极其清脆利落,炸得人耳朵一苏,让人仿佛像是听到了夏天玻璃杯中冰块融化后,相互碰撞的感觉。 阿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才朝着圣婴出声的方向望过去。 阿萍的视线在圣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后,就慌忙地移开,垂目只盯着他的下巴看。 无他,只因为身形长成少年人的圣婴,他的样貌实在过于俊美,阿萍怕自己看他看得久了,三观就跟着五官跑了。 圣婴的五官生得精致,仿佛像是被神灵精雕细琢过一般灵秀,但却一点女气也无。隆起的眉峰,入鬓的墨色长眉,高挺的鼻梁,棱角突出的下颌线无一不在向外展示出他身上的异性特质。 他在众多的美少年类型中,是少有的英气逼人款,尽管没有长到成年男子般伟岸的样子,身上却早透出一股英姿勃发的意气。 身上自带着一缕艳色的少年妖怪,看他一眼,都会让人生出自己的眼睛被他的容色灼伤的错觉。 阿萍这副回避他的动作,让圣婴走去床边的脚步更急切了一些。 快步走到床边的圣婴俯身靠近阿萍,问:“阿萍,你不要因为和我生气,就隐瞒你身体不舒服的事情,说出你哪儿不舒服,我也好想想办法。” 这话说得。。。 阿萍刚想怼他一句,难不成他又要去抓个大夫来给他治病?可又想到那次自己生病如果不是圣婴当机立断给她找来正规的大夫治病,说不得她就会被古代跳大神的神棍给治死。 阿萍喉咙里带着刺的话,就因为突然想到在一人一妖闹翻前圣婴对她的好,就吐不出来了。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人,哪怕和别人吵架闹翻了,只要一想到他人之前对她的好,阿萍就很难对人口出恶言。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 阿萍在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又补上了一点,现在对妖也是样子。 接着她的视线上移了一些,盯着小牛精刚才对她吐露出关心话语的嘴,回想到先前也是这张嘴毫不留情地咬上她的脖子。 一种又是怨恨又是伤心还掺杂了点迷茫的感情在阿萍心中翻涌,慢慢地所有的情绪又混合在一起,变成一团颜色斑驳的泥团在她的五脏六腑中翻滚,搅出了阵阵幻痛。 楞楞地呆了几瞬,阿萍才找回言语的能力。 阿萍沉默的时间里,圣婴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等她恢复。既然他现在给出的关心阿萍不接,他也只好等着她先动作,自己再随机应变。 阿萍咬牙抬头看着圣婴的脸,对上他点漆一样的眸子。 瞧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阿萍忽地暴起,抡圆胳膊用全身的力气扇了面前的少年妖怪一巴掌。 “啪!” “啊!”圣婴捂着脸上被打的那侧,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呼。 这带着全身力气加上满心愤怒的巴掌,这一回终于扇红了圣婴的脸。 其实哪怕是正值壮年的凡人男子全力一掌,也打不破圣婴身上一层牛皮。 圣婴之所以觉得脸上滚烫刺痛,纯粹是他觉着阿萍的巴掌是扇在了自己的心上。 想到家中母亲对阿萍的态度,圣婴侧过脸,拿没被阿萍打过的另一侧脸对着她:“阿萍你要是气,那就再打我一掌吧。” 阿萍没客气,一点也没被圣婴的伏低做小打动,果断出手又给了圣婴一耳光,骂道:“你这不听人话的蛮牛精!你以为你这态度能讨好谁?这两巴掌打完了,我俩之间就什么也没了!你速度放我离开,我才不要待在这受别个白眼!” 圣婴没接她的话,只用手背去碰自己被阿萍扇过的脸颊:“阿萍你力气真大,我都感觉到自己脸上烫了一瞬。” “你哪里也去不了了,阿萍。”圣婴想到自己离开她家中做下的事:“我带你离开之前,在院子里废了个男人,他要想养好身体没个七八年可养不好,阿萍你赔不起他的。” 圣婴垂下眼盯着阿萍的眼睛,瞧着她那对因为激动情绪而碧波澜生,显得更加水润的含露目,突然笑了一声:“阿萍,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想生育的。” “害别人家一个壮劳力没了,可不得赔人家一。。。嗯,应该是几个才对,阿萍你要给陌生男人生娃娃吗?” “你的身体又生育困难,我没记错凡人好像对很难怀孕的异性态度苛刻,阿萍你要回去给人欺负吗?” 圣婴目中闪过一丝冷光,手按在阿萍的头顶轻抚:“阿萍,留在我身边,我不会欺负你的。迟早一日,我会让所有的人妖仙,看到你就和看到我一样敬畏。” 在阿萍面前伏低做小没有,反而让她发泄完怒气后立刻回神,抽身就想和他断交,圣婴只能用威胁用粗暴点的手段留住她。 。。。这样做后,事情会变得很麻烦,但圣婴也找不到其他办法留住阿萍。 他感受着掌下阿萍的颤抖,明白他要是放了阿萍,这人绝对会逃之夭夭,到时候人随便往这神州大地上一藏,可就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回了。 阿萍抓着圣婴按在自己头顶上的手,狠狠丢开:“你有病!——” 圣婴淡定点头,附和:“我有病。” 阿萍:“你就是、就是个。。。” 畜生两字,阿萍怎么也吐不出口,只好又骂说:“你不是很骄傲很自持身份吗?你现在这死皮赖脸的样子,比路边草丛中的癞/□□还要丑陋!” 阿萍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又说:“你一开始不是还想杀我吗?杀之前还想玩我对吧?把我掳回来,好尽兴施为的你可真厉害,不会是在我昏着的时候,你因为带我回来这件事被其他妖怪笑话了吧?” 她根据圣婴刚才说出的话猜测到了什么,又联系他自身的性格,觉得自己发觉了什么事情真相的阿萍冷笑:“你是在可怜我?我有什么可怜,有手有脚能自己养活自己,你自以为是的怜悯和其他妖看不起我这件事没什么区别。” “醒醒吧,牛圣婴,你生气的点是在于其他人看不起你的朋友,就是不给你面子。瞧瞧你牛圣婴多了不得,多唯我独尊,不可能忍得下别个对你的任何冒犯!” “你和其他妖怪注视我的眼神根本一样,不过你很聪明,你对我的轻视藏得深一些而已。你的好阿萍眉毛下挂着的不是两个蛋是眼睛,能看得出来。” “如果要在你手下被你控制着演什么妖怪拯救凡女的戏码,让你牛圣婴自我感动,满足你那乱七八糟英雄情怀,我可去泥马的!” “难不成我沦落到这个所有妖怪都瞧不起想我的地方,是我自己找过来的吗?害了女人又来救女人,千百年这套路你们男的是玩不厌,我都看厌了!牛圣婴你个低档货色!我呸!!!” 阿萍骂人的话里是一个脏字都没有,却十足十的阴阳怪气,听得圣婴心中气血翻涌,差点被她给生生气晕过去。 她、她、她怎么就这么会气妖?! 几年前,圣婴还作壁上观看阿萍把她父亲骂得狗血淋头的乐子,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得这么快,现在就论到他挨阿萍骂了! 唇枪舌剑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少女了,圣婴觉着自己被她骂得心肝脾肺都在疼,却偏偏反驳不能。 因为阿萍说的是实话,她撕开了掩盖在事实真相上那层温情的皮,压着自己也逼着圣婴去直面冰冷的现实。 她在说别装了,你也瞧不起我的,充什么为人出头的英雄好汉,你只感动了自己,非常可笑! 圣婴远离床边,退开了几步,有些伤心地看着阿萍,脸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我没想吃你,也没想玩你,阿萍,我真没这么想过,我要是想过这样对待你,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他居然发誓了。 阿萍还想要继续骂人的想法停止了,要知道在西游这个神话世界,誓言是很可能应验的,特别是对于仙妖鬼怪之流。 阿萍:“那你现在送我回家。” “不行,放你回去,我下次去你家就找不到你了。”圣婴咬死了不愿意放阿萍离开:“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不能和我断交。” “我会改的,阿萍。”圣婴几乎是在向她哀求:“我会在心里把你放在和我同等的位置上。” 。。。这态度,知道自己错了,却死不悔改。 阿萍躺倒在床上背对圣婴,说:“随便你,你要怎么样我也没有办法,我能做的事情就是管好自己。” 行,他不放人,阿萍也能接受,她在哪里活不是活。 反正家中存银够阿妈和弟妹生活了,她在妖怪洞府里每活一天都是赚,圣婴和她玩不讲理,那她就和她闹好了。 撒泼而已,她就现学现卖咯! ------------ 18 第 18 章 阿萍在床上转过身不理圣婴,身下垫子松软的触感,让她起了困意。 左右现在都不想理那头小牛精,阿萍就闭上眼睛睡觉去了,想着等自己睡醒后身上舒服些了再和他耗 。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可怜被她晾在一旁的圣婴,楞楞地在房间里站了一天,脑内持续被她说出话冲击着神经。 入夜,房间内的灯油需要添补,门外提着油壶拿着剪刀的小妖,轻敲了两下门,小心地走进房间。 进入圣婴房间添灯油的小妖,看长相是个十一二岁的黄毛小丫头,相貌变化得不是很美,但也杏眼桃腮,看着赏心悦目。 她扎着双丫髻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服,进入房间后她发现圣婴可怜兮兮地缩在房间角落时,小妖害怕得手抖了一下。 这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混世魔王,他居然就这么老实地缩在房间里,看样子好像还是在伤心难过? 小妖添完灯油后,借着剪灯芯的机会,瞟了一眼在自家小大王床上呼呼大睡,鸠占鹊巢得自在的凡人女子。 。。。这倒是十分美貌的一个姑娘,相比她的手段也了得,不然怎么勾得动自家小大王这个没开窍的木头。 小妖不敢看得太久,忙完自己的活计就想快步离开,却在走到门口时听到了吩咐: “看时间她也要醒了,你去厨房传一桌席面,记得上面的东西只要人能吃的。” 圣婴吩咐了小妖一句,在小妖应声关门走远后,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去叫阿萍起床。 她今天已经错过两顿饭了,再不吃,圣婴担心阿萍会饿病。 毕竟在他心里,阿萍是一个比其他凡人还要脆弱得多的灯笼美人。 不需要刀剑伤害,圣婴只怕自己什么时候一个没注意,刮个风都能把她碎了。 俯视着睡在他床上的阿萍,圣婴有些发愣。 心想她睡着了,对着自己的样子就不像先前那么冷漠了。 熟睡的着少女,她红润的面色好看像是白雪上贴了一层桃花白,水润得白里透红。 圣婴看得目不转睛,接着才试探性的伸手去触碰阿萍的脸颊,蜻蜓点水般的指尖一触就收回了。 是了,阿萍现在就不耐烦看他,要是自己把她吵醒了,她对着他就更没好脸色了。 或者,她不想看到的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圣婴抬起刚才触碰阿萍脸颊的手,指尖上似乎还留存着她温热的体温,碰到自己的脸上后烫了他一下。 这种摸不着的幻痛,让圣婴皱眉。 他用妖力强行变大自己的躯体,在段时间内是不可逆的。 像圣婴这样稍有根基的妖怪,他们习惯于在成年之前,一直保持幼年状态的人形,精炼妖力。等到百年之期再在一夜之间成熟,随意变换身形。 是的,妖怪的成长并不像人类,在外形上会一岁一变。 长成的妖怪,在他们大限将至修为衰退之前,他们的本体会一直保持成年期的巅峰状态。而人形呢,对于妖怪来说则是他们想怎么变化就怎么变化,青年、幼童、老人的身形,各妖有各妖的偏好。 除了一些喜欢隔断时间换一个皮囊的少数妖怪,多数的妖怪们都习惯化了人形,就保持在一个自己觉得不错的年龄阶段。 圣婴在之前企图恐吓阿萍时,化作了他少年期的样子,是为了更好的制住阿萍。毕竟他如果是用自己之前保持的幼年期的样子,以那副还没有阿萍高的个子动起手,想想看画面,就觉得不够严肃。 圣婴回忆着阿萍少数的两次看他脸的那几眼,在心里估摸着她应该是觉得他现在这副样貌是好看的。不过因为现在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他在她眼里就变得丑一些。 现在叫她起来,她睁眼看见欺负了自己的这张脸,心里的火指定又要烧起来。 圣婴眼珠一转,想到一个阿萍看了他,暂时不会那么气的样子。 他食指拇指的指腹相互摩挲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得色,立时就在原地变回了自己的原型。 一头黑身白角的小牛犊就这么拱到了阿萍的床前,把牛头伸进了床帘去叫她起床: “哞。” 床上沉睡的阿萍,被一阵阵没有规律的湿润触碰从睡梦中吵醒。 她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皱眉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吵她,望过去却满眼都被一团湿漉漉的粉色挤满了视野。 真是好大的一坨牛鼻子。。。 阿萍从床上坐起,盯着从床帘缝隙挤进来的大牛头深呼吸。 他是怎么想到用原型来叫她起床的?! 望着眼前的小牛,阿萍心里的火还没燃大,在火苗阶段就变成了一股虚弱的白烟,若隐若现。 对着圣婴的原型,阿萍的确没法对头牛犊发火,她确实好久没见过小牛精的原型。 现在看着还长大了些。 目测体重翻了几番不说,牛头上还长角了,白白小小的像是两块造型特殊的和田玉籽料。 阿萍捧着牛头,让圣婴暂时不动,她半跪在床上,手就毫不客气地朝牛头上的小牛角摸去。 “嘶!” 她没想到这玲珑小巧的角外表会这么锋利,她手刚摸上去就像是摸到了刀刃。于是在瞬间,阿萍的指腹就被划破,指头上的血珠顺着手指流向掌心,然后挂手腕凸起的骨节上要落不落。 阿萍慢慢缩回手,脸上残存的睡意跟着也全部消失。 现在圣婴外表无害的原型,也带上了一丝锋利,这让阿萍觉得他陌生的同时,再度加深印象。 他不是自己穿越以前的那只论文的同类,而是一只在西游记里自由自在的妖怪。 “邦邦!” 阿萍晃神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没等门内的人与妖回复,门就被推开。 领头梳着双丫髻穿着水蓝色衣服的小姑娘,带着她身后一串端着菜的队伍鱼贯而入。 没等谁抬头询问屋里小大王的意见,众妖鼻子一动,嗅到了房间内一股诱人的血香气。 不知道是哪个小妖忍耐力不行,咽了一下口水,让这一声代表渴望的声响,刺破屋内寂静的空气。 阿萍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就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推倒在了床上。 少女的右手在这阵天旋地转中,被身前的变回少年身形的妖怪捉住了含进口中。 阿萍和圣婴卷着床上垂落的薄纱滚进了床里,她整个人被他遮得严实。 因为手指被湿润触感包裹的奇怪,迷迷糊糊的阿萍下意识屈指抠了一下,就感觉裹着自己手指的东西,剧烈地蠕动着收缩了一下。 等等,蠕、动、一、下!? 好怪啊!!! 阿萍瞪大眼睛盯着身前的圣婴,用力想要从他嘴里抽出自己的手。 她没抽成功,反而像是被少年威胁着,让他吸着又用力裹了一下。 耳边响起的吞咽声,让阿萍心里生出一种想要蜷缩起身体躲避的怯意。 原来要被妖怪吃了是这种感受,阿萍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像是在狂风中无力抵抗的树枝,带着手臂上剐蹭下的薄纱,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一刹那,恐惧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在阿萍呆住的时候,圣婴已经把她手上的鲜血吞食殆尽,舌头缠绕着她的手指恋恋不舍地缠绕,最后还不舍地让舌尖用力在伤口处重重舔了一下。 也是这一舔,把阿萍从恐惧中惊醒。 感受着眼前的少年妖怪起身像是要把自己抱在怀里,阿萍伸手按在他胸膛上用力想要推开他,抵抗。 就如蜉蝣撼树般无力,阿萍被圣婴牢牢禁锢在怀里。 “你别推我,阿萍。我没想吃你,只是给你止血,再用力你手上伤口崩开了,我还得重新给你舔一次。”圣婴把阿萍强制地压进自己怀里。 与他说话这会儿称得上温柔的声音相反,少年妖怪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漠,一双眼睛带着锋利的杀意威慑着房间内的其他妖怪。 这双凶戾的带着未满足的食欲的眼睛黑沉沉地压向众妖。 谁也不想成为被挑起食欲的凶兽,他退而求次的选择。房内上菜的众妖瑟瑟发抖地把饭菜端上桌后,一个个都转身跑得飞快,生怕自己会被屋里的小大王拉过去吃了解馋。 他们大妖对小妖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食物充足时,小妖是仆从,食物匮乏时,小妖就是粮食。 弹指间,刚才房内上菜的妖怪们全部消失,就连房门也被最后离开的那个关上。 眼前再没有其他妖怪存在了,圣婴卸力松手让阿萍如愿地把自己推开。 阿萍盯着自己还残留着怪异触感的手,匪夷所思地和圣婴说:“我要洗手。” 她感觉自己现在一手的牛口水,虽然没闻到任何异味,但阿萍就是觉得手上黏糊糊的。 “阿萍你好无情。” 圣婴靠在床上,说话的声音懒懒散散的:“明明以前和我睡牛圈都不嫌弃,现在舔你一下,都这么嫌弃我。” 没等阿萍回应,圣婴从床上离开,抬手顺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眼神巡视了一圈桌上的饭菜:“先吃饭,我就带你去洗手。” 阿萍朝圣婴飞了一记眼刀,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没理圣婴的招呼。 她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冲洗着自己刚才被牛舔过的手。 阿萍侧坐着不愿意正眼看圣婴,回忆着刚才两人滚倒在床上的情境。 他们两个身体接触面积很大,自己的手像棒棒糖一样被圣婴又嗦又舔。当时阿萍被吓懵了没错,可现在回想起来,她可以确定圣婴那处毫无动静。 真的一点变化也无的静。 莫非最开始自己就搞错了,这头恶劣的小牛精没想玩弄自己,而是想吓唬吓唬她? 又想到他这几年看着都没变化的孩童身形,阿萍开始在心里生出个越想越觉得正确的念头。 幼童是不能。。。起。。。的吧? 所以他现在是只纸老虎? 不管圣婴有没有那方面的知识,单从身体上来说他就是不行的。 原来如此!阿萍恍然大悟,心中对圣婴的感官又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改变。 在知道自己的死亡率没变,被侮辱的可能性却回归到零的阿萍,现在心如止水。 冲洗干净手的她心情好了点,食欲也跟着恢复。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还都是好菜,山珍海味一一俱全。 阿萍盛了饭,没管圣婴,也没去夹桌子上的菜,只低头珍惜地吃着自己来古代后,第一次吃到嘴里的白米饭。 熟悉的软糯口感和扑鼻的米香气,还真有点感动到她了。 谁能想到在现代天天吃的白米饭,阿萍在古代长到十几岁才第一次吃到。 对着碗里的大米饭感动了一会儿,阿萍又觉得圣婴这头牛有病。 家里珍馐美味好吃好喝,还非要去她家吃粗茶淡饭。 阿萍想着她家也不具备校门口小卖部的特质,饭菜也没有辣条的魅力,去吸引小牛精,唯一引着他来的食物,就只能是自己。 该说她运气好还是差呢? 阿萍感到有些郁猝,她这薛定谔的运气呀! 现在西游的时间线应该还早,至少小牛精的看家本领三昧真火还没有修炼。 火尖枪也是前几年,他才拿到手的。 这些细节全都证明眼前的妖怪还没有正式踏上修行。 他们早了一些时候相遇,这时圣婴有闲又贪玩,身上属于妖类的残忍还没有被激发,还有心去玩和凡人交朋友的游戏。 要是时间线后移了一些,他们再相遇,忙着修炼的圣婴恐怕分不出心神搭理她,又或者再大了一点的圣婴正式被牛魔王带进妖魔所在的世界,被杀戮的快/感迷住了心神,阿萍再怎么有趣,在他心里也是盘菜。 就像凡人看羊圈里饲养的亲人小羊,人会对它亲昵地抚摸、温声细语,可除开这些,小羊在人眼里也是代表着一种可食用的肉类。 换位思考,在他们各自身处的种族位置上,他们两个的思想都没错。 就是没错,才让阿萍嘴里嚼着香甜的大米饭,吃着味道没有以前吃过的味道好。 她心里有些火,就很想找人不痛快。 也不用挑,阿萍看向坐在对面陪她吃饭的妖。 阿萍盯了圣婴瞧了瞧,突然对着他冒出一句:“就你家炒菜用的油,不会是人油吧?” 圣婴:“?” 就她怎么找到这个角度想问题的?! 人油炒菜。。。 圣婴这个活了几十年的妖怪,都想不到这么可怕的做法。 他家炒菜用的一直是芝麻油豆油猪油好吧。 就圣婴都没听过哪家妖怪熬人油做菜。。。 圣婴开始因为阿萍这个可怕的提问思考,以妖鬼的习性来说,他不敢肯定没有妖尝试过熬人油。 但既然他家吃的都是普通的油,这就证明人油炒菜其实并不好吃? 不好吃的东西是不能推广的。 思及此处,圣婴觉得自己有底气在阿萍这里重整妖怪的形象了。 照她这发问,圣婴深深觉得在她心里想象的妖怪可比现实的妖怪要可怕多了。 他们吃人是不会搞得那么花里胡哨的。。。 ------------ 19 第 19 章 圣婴:“。。。你一直只吃饭,不会以为炒菜的油?” 他有些无语,又有些想笑。圣婴浅浅地叹了一口气:“阿萍,就再是凶残的妖怪吃人,也不过是活吃、蒸着吃烤着吃,不会去弄什么熬油这种花样。” “你列举的这些,已经够吓人了。”阿萍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她一不留神就顺着圣婴的话在脑中想象起来。 要不是为了不浪费粮食,碗里剩下的饭,阿萍还真有点不想吃了。 阿萍脸上的表情没有掩饰,直接地就把恶心这个词具现化在了自己脸上,无形中又暗暗地扎了圣婴一下。 年纪还小的圣婴脸上露出一种无措。这种情绪虽然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但对于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妖来说,已经是他暴露出自身脆弱情绪的一种较为直接的表现了。 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总是被阿萍牵着走呢? 圣婴不明白。 作为妖怪来说小小年纪的他,感到一阵由衷的心累。 他宁愿阿萍也是个妖怪,好歹他们能放开手的打一架,打完架了什么都好说。 圣婴不再说话,重新端起碗闷头吃喝。 见他垂下头沉默着吃饭的样子,阿萍也没收到一点怼赢他的喜悦。 重新盛了一碗饭,阿萍决定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了再解决,眼前这桌美食不可辜负。 再说了,她也看出来了眼前这只小牛精脸皮厚得很,她把他骂成这样,他都还能死皮赖脸地留在她身边。 阿萍心里假笑着为她和小牛精的塑料友谊自罚一杯。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走,阴阳怪气也好,言语歧视也好,这小牛就在自己面前不动如山。 阿萍没精神再和他耗下去,决定接下来就随便圣婴干什么好了。 就像她之前想的,爱咋咋,她在妖怪洞府里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吃完饭,阿萍找圣婴要了一桶热水,在把他赶出房间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比起在房门外徘徊的圣婴,房间内的阿萍洗完热水澡后又光速入睡。 至于她现在休息的房间原本主人是谁? 阿萍想管他的,给她休息了的房间就是她的房间了,别个妖怪都不在意,她烦恼个什么? 吃饱喝足,把门一关,睡到第二天中午,又能度过悠闲的一天。 人呢,不能反抗就躺平吧,好歹她又给了几口血给小牛精当房租。 阿萍一觉睡到天亮,推开房门,就差点被门外靠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猛眨两下眼,她看见了眼前出现的人、不、应该说是妖,是牛圣婴。 不会他接下来想和自己说,他一夜没睡在门外守着她吧? 想想都觉得有点土,阿萍皱着眉在心里有点嫌弃,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一夜不睡这种戏码,除了能感动自己还能感动谁? 而且妖和人不一样,要是有人为了阿萍熬夜,她还会担心那人猝死的可能性,但是妖的话。。。。。。 她去心疼几乎青春永驻能活个几千年的妖熬夜干什么? 贱不贱啊! 圣婴还没开口说话,他看见阿萍脸上的表情,就莫名感觉自己被哽了一下,他摸摸鼻子靠近阿萍身边,说:“我带你出去走走?” 阿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意的点点头就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穿过他家的亭台楼阁,穿过他家的豪华花园子,到达了他家里的大池塘。 圣婴侧开身体,他的背影从阿萍眼前消失,手指着不远处的池塘对阿萍说:“来来来,我想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没意思,就让小的们组场水上蹴鞠。” 阿萍正想着什么是水上蹴鞠,下一刻就看见池塘平静的水面出现一个个涟漪,有东西从里面破出。 原来是几个人身鱼尾的妖怪浮出水面,用着他们的鱼尾拍击着一个红色的小球。 这些妖怪上身化作容颜姣好的少男少女形象,对着阿萍和圣婴的那几张脸上脸带讨好的笑容。 圣婴没什么反应,阿萍却觉得自己被他们笑得浑身刺挠。 她就是个古怪的人,既不会讨好别人,也受不了别人讨好。竟被这些小妖怪的笑容逼得躲到了圣婴背后。 圣婴侧过脸笑她:“没出息。” 这算什么讨好?礼物供奉也无,就一个轻飘飘的笑脸,阿萍就受不了了。 心里笑话阿萍没出息,圣婴却很满意阿萍往他身后躲的举动。他垂目看了看阿萍头顶黑色的发型,很是高兴现在自己变化的这个高于她的个头。 圣婴又挺直点腰背,把阿萍整个人都挡在了他身后,好方便她用他挡着偷看。 轻轻咳了一下,他对着池塘中的小妖们,说:“你们快开始比赛,赢的那只队伍才有资格来我们面前卖好。” 这话一出,池塘中的小妖们都摇着尾巴动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取胜后好来小大王面前卖好。 圣婴拉着阿萍的胳膊带她绕到池塘边的假山上坐着,居高临下地欣赏小妖们的蹴鞠比赛。 妖怪们之间的蹴鞠比赛,在刚开始还将就着点规则,到了中途就开始混乱起来,上了爪牙法术,打得血肉横飞。 阿萍是看着看着眉头就蹙起,刚才她看到了一个让她觉得难受的画面,一只小妖咬着另一只小妖的脖颈沉入了水面,之后水面上浮出一层血色后就再没了动静。 这就是小妖之间的玩闹? 比山林中的野兽打闹还没有分寸。 阿萍低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圣婴:“刚才一个是把另一个给吃了?” 圣婴淡定的点头:“他们都是刚化形的小妖,跟脚不好,身上野性难驯,闹成这样也正常。” “大鱼吃小鱼呗~”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让阿萍忍不住去仔细大量他脸上的神色。 她没在他眼中看到觉得多有趣的神情,却找到了一丝代表着饥饿的兴奋感。 阿萍在心里猜测,如果这会儿她不在,他是不是就要下去边吃边玩了。 这个猜想让阿萍心尖颤动,记忆里那个和自己编花环打水仗的小牛的身影,在她来了这妖怪洞府后消散得越来越快了。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残忍嗜血的妖魔形象。 在这个少年妖怪眼里,只有他在意的活物的命才是命。 阿萍的走神被圣婴察觉,他靠近了些倾身歪头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在发觉她眼眶有些红了时,他才伸手挡住她的眼睛:“这就是妖怪,无论是芝麻小妖还是威震一方的大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阿萍你要离除了我之外的妖怪们远些。” “因为你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越来越香。” “你什么意思?”阿萍的手颤抖着抓紧衣袖。 圣婴:“不好形容的香气,不是肉香也不是花香,是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甜香气息,像是那种修了几世好人身上的香气。” 这个形容,阿萍越听越觉得像是低配版的唐僧肉。。。 这是什么衰设定。。。 绕了这么一大圈,阿萍总算知道圣婴带她来洞府的真正意义。 阿萍,问:“你很馋我?” 圣婴毫不避讳地坦言:“对,如果阿萍不是我的朋友,我就会把你吃了。” 阿萍只害怕了一小会儿,就问:“那我的血是什么味道?” 圣婴:“甜腥甜腥的。” 阿萍:“。。。我血糖应该不高啊。” 所以她现在在所有妖怪眼里是个行走的小点心咯。 阿萍转头甩掉圣婴搭在她脸上的手掌:“又不吃我,却总做出一些举动吓我,你很愉悦啊。” 圣婴:“有一点,你要是不和我生气我还能开心些。” 阿萍:“我觉得不开心。” “你说我们是朋友,但没有朋友在玩耍过程中只有其中一个是感到开心的。” “你现在是不装了,开始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玩心眼了。” 圣婴拿出的自己觉得好玩的消遣,捧在阿萍眼前讨了个没趣:“你讨厌这样,可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活过来的。” 气氛冷场,一人一妖都不在说话,只有他们眼前的池塘水还在翻搅,活像一锅血色的肉汤。 这次小牛精的示好,让一人一妖不欢而散,在阿萍碰了几次壁的小牛精开始回避她。 他依旧关心阿萍的衣食住行,不让妖怪慢待她,却有些不愿意出现在阿萍眼前。 阿萍这些天没见到圣婴,心里也是感到矛盾的。 这头小牛似乎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当做朋友,珍惜着他们之间的友谊,却也喜欢欺负她,枉顾她的意愿,用他强硬的手段企图把她拖入他所在的血雨腥风的妖怪世界。 这不就和没有温室大棚,却非要让南国的花盛开在北地。 这样你躲我,我也知道被躲了的情况维持了一个多月。 阿萍也在圣婴的房间里宅得骨头都快酥了。 真是富贵生活让人堕落,阿萍骑马射箭身上练出的肌肉都变得松软。原先紧绷起来后,像是大鸡腿的小腿肌肉恢复了匀称柔软。 没得出去跑马松快是有点不习惯,但阿萍也没把自己宅傻,她毫不客气地翻出圣婴房间里的书,开始结合书中上下文认字。 或许是因为西游记背景,妖怪之间通用的文字也是繁体汉字,这倒是方便了阿萍自己给自己扫盲。 圣婴房间里的书除了兵书其他的都是些话本,阿萍一个人窝在床上吃吃喝喝的同时在知识的海洋中自由自在地畅游,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未来。 年轻人嘛都讲究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浪几日浪几日。 阿萍是足不出户了个几十天,却让洞府里另一个对她感到好奇的妖怪有些憋不住了。 那就是圣婴的母亲罗刹女,她现在还没有获得铁扇仙的称号,也没搬到离火焰山不远的地方。 “那凡人小姑娘真的自己识字了?”罗刹女听着身边侍女的回话有些惊奇。 穿着秋香色长裙的侍女连连点头,语气里也有些欣赏:“我看她读书,笑的地方都是该笑的地方,偶尔骂故事里的角色,也骂得没出错。” 罗刹女称赞道:“这么一说她到还是个有毅力的女孩儿,就是不太懂规矩。圣婴已经在他房间的瓦上睡了那么久,住在房间里的的她就真装作看不见。” 听说是个牧民家的女儿,规矩到底是差了些,罗刹女不满道:“就这么睡在一个外男的房间,不知羞。” 对于罗刹女的话,侍女低着头没接,奶奶和小大王之间,哪有她们小妖怪插嘴的机会。 侍女自己在心里还觉得是他们小大王理亏呢。 把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抓到山上,就这么丢在妖怪窝里不闻不问那么多日,那姑娘没吓疯也是胆子大。 这两个女妖怪各有猜测,却谁也没想到阿萍每天一睁眼,就先在心里高呼三声:“多谢姓牛的老铁送来的富贵生活体验卡,666!” 关于如何舒服的混吃等死,大学生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阿萍比洞府里任何一个妖怪想得都要坐得住。 就连后来罗刹女都在猜测这凡人小姑娘是不是想让她儿子给她养老送终时。小牛精终于憋不住从他自己套上的龟壳里钻出来,开始拉着阿萍到附近的山里乱转。 阿萍看着走在自己身前,在前面探路,伸手给她拨开前面挡路的树林子的圣婴,心里有些惊奇。 因为她感觉到再见面后,圣婴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讨好她一样。 这是被什么高人指点过了吗? 明明是他的错,现在他这样小心,弄得阿萍觉得自己像是在折磨他一样。 他们之间这是什么诡异的囚禁paly。。。 阿萍心里有些发愁,她宁愿圣婴对她凶狠一些,这么讨好她干嘛? 她可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这样漫长的僵持,让她感到难受。 阿萍被圣婴带着走到了林中小溪的一侧埋伏,他们今天的狩猎目标是麋鹿。 和以前一样又不太一样的是动手打猎的依旧是小牛精,但等在原地的阿萍却坐在了被两块手帕垫着的地上。 。。。圣婴他是头没成熟的小牛精这点阿萍亲自验证了的,他现在突然这么细心一下,让阿萍瞬间确定了他背后有其他妖指导的事情。 看来,他今天是要带自己来见新朋友吗? 对于谁能成为圣婴的新朋友这件事,阿萍还挺好奇的。能让这头小牛忍着自己脾气的人或者非人之物,她都觉得这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果然打完猎回来后,阿萍眼睁睁看着圣婴故作笨拙的把鹿血溅到了她的裙子上。 圣婴:“抱歉,弄脏了你的裙子,阿萍要不你去附近的温泉池子里洗洗。” 阿萍:“。。。也行。” 她倒想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若是这牛在她泡澡时玩上牛郎的戏码,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就这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阿萍,她走向了圣婴口中说得那个温泉。 这个温泉比阿萍他们家附近的那个温泉池子要大。阿萍走近温泉的范围就被铺天盖地的水雾迷了眼,她只能迈着小碎步小心地靠近过去。 在池子边阿萍脚下猜到了什么湿哒哒的东西,让她有些心惊的蹲下查看。 近看后,阿萍发现了一件紫色的湿衣服。 这里怎么会出现女孩子的衣裙? 没等阿萍想明白,她耳边就响起一阵水花声,温泉内出现一道属于女孩子娇滴滴的惊呼: “啊!你是何人?你动我的衣裙干什么?” ------------ 20 第 20 章 “抱歉抱歉,姐妹,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阿萍五指张开,抬起胳膊用手掌挡在自己眼前,说话急促的声音中带着羞意:“哎呀,这里雾气腾腾的,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我现在就走!” “哎,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又一阵水花声响起,像是温泉中的女人在游向岸边。 “这里是处野池子,谁都可以来泡,刚才我只是被你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说完这句话,女人带着羞意轻笑了一声:“刚才我只是以为你要把我的衣服拿走,这才有些害怕。” 听完她说的话,阿萍还是不敢去看游到岸边的女人。 就无论男女,阿萍都不敢去看别人的裸/体。更何况这个陌生女人说话的声音娇软得像是能滴出水,阿萍这个同性听了她说话,都觉得耳热。 阿萍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烫,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下来:“没事,你泡你的,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听到阿萍的回应,女人轻笑:“你好害羞,大家都是姑娘你在羞些什么?” “看你裙子上的血,还是快下来简单洗洗。你在来那个的时期,保持身上干净对我们姑娘家才好。” 被陌生的女孩子关心了,阿萍心里暖暖的。 被来自同性的好意给甜到了的阿萍,终是放下手看向温泉中的女人。 只一眼,阿萍就被眼前的大美人给闪到了。 她也太漂亮了吧! 粉面生春,柳眉凤眼生得闭月羞花的大美人,酥/胸半露在水面。她肤色白得像是牛乳一般,嘴唇的颜色却艳丽得像是含着朱砂。 阿萍赞叹出声:“你可真好看,你是神仙还是妖怪啊?” 大美人笑吟吟地看着她:“为什么不猜我是个人呢?” 阿萍摇头:“我又不是个傻子,这里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人敢跑到这沐浴。” 大美人:“你不就是人?” “可我是被妖怪抓来的。”阿萍回想到在后面等待自己的小牛精,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语气里也带出了几分郁郁。 大美人:“啊,这样啊。你愿意和我说说吗?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虽然知道妖也是不可貌相,但阿萍打量面前的大美人,觉得她恐怕是受不住小牛精几脚。。。 更何况没开窍的小牛,现在还生不出什么怜香惜玉的心。 被同性关心的温暖,让阿萍有些放松,禁不住就顺着眼前大美人的意愿,脱了衣服下了温泉池子。 虽说是下了池子和大美人泡澡,但阿萍也放不开来去和大美人‘坦诚相待’,她身上还穿着肚兜和亵裤呢。 阿萍的腰很细,又因为常年锻炼的关系让她的腰格外的劲瘦有力,一抹玉白的水蛇腰,轻轻地扭入水中,让旁观者看得口干舌燥。 泡进水中,轻薄的衣服就贴在了身上,少女美好的玲珑曲线,欲露不露,分外地引人遐思。 几乎是阿萍一泡进温泉池子里,大美人就靠近了她身边,格外自来熟的和她说话:“你可真好看,腰那么细,你怎么让腰这么细的?我也想要这样的腰。对了,我叫玉娘,妹妹你怎么称呼呀?” 阿萍因为大美人的突然靠近,在水里瑟缩了一下,扭头避开了玉娘亮晶晶的眼神:“我叫阿萍。腰细,除了一部分遗传我的母亲,我平时经常骑马。” 阿萍的话,玉娘有些词听不懂,但她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后,就开始关心起了阿萍的遭遇。 没想到她这温柔体贴的样子,却让阿萍心中起疑。 因为就素不相识的人来说,玉娘的态度太过于关切了些。。。 比凶狠的陌生人还要可怕的就是过于热情亲切的陌生人。 阿萍只泡了一小会儿,就心生想走的欲/望。 美女很好看,但太热情了,阿萍觉得自己遭不住。 阿萍:“我的处境并不凄惨,玉娘你还是不要为了帮我把你自己搭进来。” 她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眼天色:“那妖怪估计等我要等不耐烦了,我今天就泡到这,先走了。还有玉娘你下次还是不要再一个人来野外沐浴了,这野地青纱帐之处,对我们女孩儿来说很危险。” 玉娘虽然没说自己是什么妖怪,那阿萍也就装糊涂把她当成人好了。 难得接触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同性,阿萍还是愿意把女孩子都往好处想的。 玉娘目露不舍地盯着阿萍看:“这么快你就要走啊,我还说我们两个想想办法,说不定能把你救出去呢。” “那妖怪做事的手段,听阿萍你的形容,是个凶残之辈。他现在不吃你,难保到了你齿摇发落的一天,就看你厌烦后害了你。” 说到这里,玉娘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要不你还是留下,我们想个办法把他先给。。。嗯了,你看怎样?” 闻言阿萍搭在岸边的手一顿,下一刻却毫不犹豫地用力撑地,使自己爬上了岸。 阿萍快速套上衣服,不顾贴身衣物还在滴水的情况,她没有回头去看还在温泉池子中的玉娘: “如果那妖怪真把我无忧无虑养到了成为老太婆的那一天,那我死前遭点罪也值得,毕竟要遵守能量守恒。” 打伤小牛精,阿萍能接受,打死就绝不可能了。 这不是心狠不狠得下来的问题,而是他没对她那么过分,那她对他也下不了手。 玉娘对阿萍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于是说:“。。。你还挺洒脱。他们男妖可是被食欲色欲驱使的东西,你就不怕他对你?” “他不会。”阿萍有些无奈又有些轻松:“我又活不到他可以行事的年纪。” 咦?还真是这样。 玉娘心里感到有些好笑,她见阿萍说完话这回是真要走了,连忙招呼她停下:“你怎么说走就走,片刻都不愿意和我多待,明明我都把你当做是朋友了。” 她伸手指向自己放置衣裙的地方,说:“在我放衣服的后面的石头上,有个百宝囊。我们遇见了就是缘分,我送你个能存放物件的宝物,要是有一天你想从抓你的那妖怪手中逃跑,身上总得带上行李吧!” 送自己东西? 这么好的么,有一瞬阿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搞不好这个大美人是真心帮她? 阿萍按照玉娘说的地方找去,果然从石头上拿起一个黄色的葫芦形状的香囊。 听她的说法,阿萍知道了这东西的用处,应该是游戏里的储物格子差不多的存在。 “谢谢。”阿萍把百宝囊揣进怀里,和玉娘道谢后就转身离开。 “你自己小心点,以后要是遇到麻烦了,就还来这找我,你在刚才找到百宝囊的地方放上一只白色的花,我就知道是你来找我了。” 玉娘对着阿萍的背影高喊,等到阿萍面带愧疚地回头看向自己招手后,她才面露满意之色。 她看着阿萍的背影眼袋不舍,目光留恋在她的腰身上,像是先前在温泉池子里还没看够似的: “多有趣的一个姑娘,被个不解风情的黑牛霸占,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 继续悠闲泡着澡的玉娘嘴中嘀嘀咕咕些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赶路回去找圣婴的阿萍心里却粘上了些甩不掉的愧疚。 还是觉得自己怀疑错妖了。 回到了之前和圣婴分开的地方,阿萍看见那处已经燃起来了一丛篝火,圣婴这头小牛精正坐在篝火旁烤肉。 圣婴身边立着一根柱子,上面吊着剥皮处理好的整只麋鹿。而他正盘腿坐着,用匕首慢慢削着竹签。 篝火外,围着插了一圈穿好的肉串烤着,慢悠悠地在空气中散发着肉香味。 阿萍走过去撇了一眼地上插着的肉串,心里更加确定圣婴一定是认识了什么有和姑娘相处经验的家伙。 不然凭借他自己,等到天荒地老那窍都不可能开成这样! 上下唇开合又闭上,闭上了后又开合,来来回回几次,阿萍坐到篝火旁还是开不了口。 她无法对他说出刚才自己认识了玉娘这件事。 ------------ 21 第 21 章 ------------ 22 第 22 章 ------------ 23 第 23 章 ------------ 24 第 24 章 ------------ 25 第 25 章 ------------ 26 第 26 章 ------------ 27 第 27 章 ------------ 28 第 28 章 ------------ 29 第 29 章 ------------ 30 第 30 章 ------------ 31 第 31 章 ------------ 32 第 32 章 ------------ 33 第 33 章 ------------ 34 第 34 章 ------------ 35 第 35 章 ------------ 36 第 36 章 ------------ 37 第 37 章 ------------ 38 第 38 章 ------------ 39 第 39 章 ------------ 40 第 40 章 ------------ 41 第 41 章 ------------ 42 第 42 章 ------------ 43 第 43 章 ------------ 44 第 44 章 ------------ 45 第 45 章 ------------ 46 第 46 章 ------------ 47 第 47 章 ------------ 48 第 48 章 ------------ 49 第 49 章 ------------ 50 第 50 章 ------------ 51 第 51 章 ------------ 52 第 52 章 ------------ 53 第 53 章 ------------ 54 第 54 章 ------------ 55 第 55 章 ------------ 56 第 56 章 ------------ 57 第 57 章 ------------ 58 第 58 章 ------------ 59 第 59 章 ------------ 60 第 60 章 ------------ 61 第 61 章 ------------ 62 第 62 章 ------------ 63 第 63 章 ------------ 64 第 64 章 ------------ 65 第 65 章 ------------ 66 第 66 章 ------------ 67 第 67 章 ------------ 68 第 68 章 ------------ 69 第 69 章 ------------ 70 第 70 章 ------------ 71 第 71 章 ------------ 72 第 72 章 ------------ 73 第 73 章 ------------ 74 第 74 章 ------------ 75 第 75 章 ------------ 76 第 76 章 ------------ 77 第 77 章 ------------ 78 第 78 章 ------------ 79 第 79 章 ------------ 80 第 80 章 ------------ 81 第 81 章 ------------ 82 第 82 章 ------------ 83 第 83 章 ------------ 84 第 84 章 ------------ 85 第 85 章 ------------ 86 第 86 章 ------------ 87 第 87 章 ------------ 88 第 88 章 ------------ 89 第 89 章 ------------ 90 第 90 章 ------------ 91 第 91 章 ------------ 92 第 92 章 ------------ 93 第 93 章 ------------ 94 第 94 章 ------------ 95 第 95 章 ------------ 96 第 96 章 ------------ 97 第 97 章 ------------ 98 第 98 章 ------------ 99 第 99 章 ------------ 100 第 100 章 ------------ 101 第 101 章 ------------ 102 第 102 章 ------------ 103 第 103 章 ------------ 104 第 104 章 ------------ 105 第 105 章 ------------ 106 第 106 章 ------------ 107 第 107 章 ------------ 108 第 108 章 ------------ 109 第 109 章 ------------ 110 第 110 章 ------------ 111 第 111 章 ------------ 112 第 112 章 ------------ 113 第 113 章 ------------ 114 第 114 章 ------------ 115 第 115 章 ------------ 116 第 116 章 ------------ 117 第 117 章 ------------ 118 第 118 章 ------------ 119 第 119 章 ------------ 120 第 120 章 ------------ 121 第 121 章 ------------ 122 第 122 章 ------------ 123 第 123 章 ------------ 124 第 124 章 ------------ 125 第 125 章 ------------ 126 第 126 章 ------------ 127 第 127 章 ------------ 128 第 128 章 ------------ 129 第 129 章 ------------ 130 第 130 章 心中不由得对服部半藏的怒火更甚。可都是因为面前的火焰犬出现,将所有的计划全都打乱,本应该在这三天之内再去挑战一下那些鬼侍之后适应高速战斗,等解决飞缘魔以后再搜集一些制造黑天盔甲需要的材料的。 山洞顶端,一滴滴的清水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偶尔一两滴,滴在苏易身上,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让苏易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想的虽然多,不过杨冲直接灌注法术之后,当场发现落入当中的法术,几乎是瞬间便凝聚出来。 苏易想了片刻,而后将手中的绿心拿了出来,递给了凌薇,这是那位前辈给你留下的,应该是属于你们的传承。 顿时飞沙走石,林羽等人惊讶,接着,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这个圆形的门竟缓缓朝两边分开。 不一会儿,收拾好手上的东西,副手关闭了手术灯,所有人也都离开了房间。 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林羽似乎看见了以前的叶雪的那纯真的笑容。 “嘘!”陈澈吓了一跳,玄天斐为什么非要盯着他不放呢,他真的不想更多人知道他是陈澈,长京城死了这么多官员,帐中难免有他们的家属,让人记住了他这张脸,不知道会招来多少找机会想拍他黑砖的人呢。 能够在一场惨烈的战斗之前思考如此之多的事情,足以证明泽金的思维能力,当然也说明了泽金这种高智商怪物和普通人的区别。 不知道怎么的,泽金就留下了泪水,他也许想到了未来的地球,也许想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浴室沾了水就会变得很滑的,虽然也铺上一层防滑垫了,他还是不放心她呀。 看到这个讨厌的家伙老是打岔,黄洪不耐烦的对他道:我说这位先生,这里有你什么事?我又没问你,你说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吗? 军务大臣一边说话,一边看看这二位,尤其是孔德明,眼看孔老没有什么表示,这才继续说下去。 金刚五变诀自行吸收了药力之后,便开始对凌笑的脏腑重新凝聚生长。 安东尼从未有一刻象现在这样的焦灼和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邪,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得罪了那么一个来自于华夏的魔鬼呢? 东方韵触及周围那么多人,还有近百个男人,她无所谓这个样子的穿着在别人面前,就当是在海边晒日光浴,但是如果什么都被扒掉,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楚风擦掉了手上沾染的血迹,以前对于这样的伤势他是无能为力的,因为已经伤到了心脏,但是自从觉醒最后一份魔神力量之后,他发现这并不算什么,也许姚欣都可以治好。 这每一个步骤都必须控制到完美的地步,保持着诸多精华和力量不被扩散消失,而最后融合那一步则是需要强大的力量将它们彻底地凝结。 日龘本人这次欺负到了他们头上,怎么也要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后侮! 沈若初红唇紧抿。看着他的眼神微冷,明显已经流露出一丝不悦。 这几日世子的表现她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姑娘,姑娘却总是不见。 知道这人只不过是负责将自己带过去,所以万祈也不打算能从他那里打听出什么消息,一切只要见到那位侯家老爷子,自然一切都知晓了。 乔楚现在这个样子,自闭了五感,不闻不问不理,完全就是行尸走肉的状态。 只要他走过的出口,就没办法再走,并且上次他出去的路口都不一样。进来的入口,也都随之变化。 张舒信到现在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本身的专业是土木工程,更多的是负责设计这块,今天突然有同行到访,他实在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她专注敛然的目光透凄凄凉意,仿若这冷若冰霜的天气,冻的人手脚酥酥痒痒,心痒难忍。 “自然是我家夫君。”她不吝回答,嘲弄的凝着他冷峻的盛世美颜。 众人嘻嘻哈哈,被万祈带出了气氛,纷纷上台唱起歌来,甚至有人临时改动了歌词,唱了一首庆祝剧组杀青票房大卖的歌曲。 重新换上了檀香点燃,屋子里萦绕了淡淡的香气,倒使人静心凝神。 阿四和杨杰他们分别打了招呼,轮到阿萨莘时她咯咯一笑道:“还认识我吗,我弃暗投明了。”其实她的事情李长贵已经和阿四说过了。 她二人冲进屋来,在场众人都是一惊,不自觉地都靠上了几步来。 琴酒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带着泽田弘树撬锁进了一家水族馆,在里面晃悠了一圈,工作人员会去休息,那些鱼可不会闭上眼睛睡觉。 “殿下真不准备驯服那些饕餮?”行至刘沧身边,公孙瓒皱眉四顾,对刘沧问道。 汉地军伍依靠禁军、边军、地方军队等等,但若有必要,皇帝陛下可能随时拉出个十万可战之兵,就问你怕不怕吧。